“叶大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叶归不愧为夜行司长官，百花宴时就出场得悄无声息，这次更是猝不及防，直接把她拎上天了。
林风晚从未站到如此高的地方，灯光和人影纠缠的街道此刻显得无比遥远，心脏一时间狂跳不止。
叶归似乎是怕她跌落，还保持着揽她的姿势。听到她的声音，他略一点头解释道：“那人用的是破云针，威力极大，无孔不入，站在高处比较安全。”
林风晚发现自己此刻还紧紧抓着叶归的衣袖，连忙松开手。叶归低头看了一眼被拽得发褶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下方的局势愈发紧张。几个夜行司的察子闪避不及，被密集的针芒击中，惨叫一声倒下。原本密不透风的阵法此刻隐隐露出破绽。
叶归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松开揽住林风晚的手：“害怕的话，就不要往下看。”
随即脚尖轻点屋檐，整个人化作一道疾影，自高处骤然掠下。晚风卷起他的衣袍，如墨色的长燕破空而去。
街道上方原本系着一根根细绳，绳上悬着一串串飘在夜空的浮光灯。由于暗器四射，不少细绳被割断，失去束缚的浮光灯凌空飘起。灯火缓缓升腾，在夜色中旋转飘荡。
林风晚匆匆向下一瞥，那些飘起的浮光灯成了他绝佳的借力之处，叶归凌空一踏，纸灯微微一震随即荡开，却不见半分摇晃。他身形再起，连点数盏灯，看样子是准备直取对方为首的那个小个子。她再想定睛细看，却被越来越多向上飘来的浮光灯遮挡了视线。
她独自颤巍巍在高处稳住身形，腿脚有些发软。底下隐约的血腥气味随着晚风阵阵传来，唤起她前世死前被剖开心口的回忆。她想起方才叶归说不要往下看，仰起头握紧袖口，低声自语：“害怕也没用……总得撑过去。”
下方的打斗与厮杀声随风散开，在她耳中朦胧得像山谷里的雾气。一盏盏浮光灯悠悠升向夜空，点点灯火自她脚下升起，从她身旁掠过，仿佛漂浮的星火要飞到天上汇聚成星河。
林风晚恍惚间生出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下面，小个子见夜行司的阵法因几名察子受伤而显露破绽，眼中掠过一丝凶光。他低吼一声：“杀出去！”脚下一蹬便欲朝破绽处冲去，手中的暗器在掌心微微颤动。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天灵盖袭来，像有一把无形的刀锋从头顶狠狠剜下，令他后颈一阵发麻。他刚抬头，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已迅疾掠过。
“走——”这个字才刚到喉咙，他的头颅便如同瓜菜被生生摁碎，发出一声闷响，鲜血四溅。他的双手还正要向上抬起护住头顶，身体就轰然倒塌。
正是动作未竟，生机已断。
夜行司察子见对方群龙无首立刻涌上，局面已成碾压之态。
“崔珉，记得留个活口。”叶归吩咐道。
“是！”崔珉立刻亲自上前。
街道上刀光剑影如流星掠过，逃窜的游人彼此推搡，几盏花灯被碰翻，灯罩的碎片与未燃尽的烛火散落一地，惊起一片火星与烟尘。
叶归抬首，夜空中灯火浮动，一袭碧衣的女子遥遥站在高处，衣袖微扬，星火从她身旁穿梭而过，照得她宛如皎月清辉。
他低下头用力抹去指尖沾染的血迹。
*
林风晚正沉浸在高处的景色，猛听耳边落下一句：“你胆子倒大。”
不知何时，叶归已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她身边。林风晚还不习惯他神出鬼没的作风，赧然道：“只是听叶大人的话，不往下看罢了。”
“江夫人这么信任我，倒是难得。”
他又忽地问：“江夫人为何在此？小将军怎么没陪夫人？”
“我本来是在这里——啊——”
林风晚正答着话，突然腰间一紧，眼前光影一晃，双脚骤然离开瓦片。
“——买糖人。”她话音未落，便已稳稳落回地面。
始作俑者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显然是趁她分神时将她带下，免得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糖人？”
叶归扫了一眼一旁还幸存着的糖人小摊，轻笑一声，衣袖一挥，拂去铜板上原本惨不忍睹的造型。
“什么样的糖人？”
“啊？流萤......”林风晚还没回过神，下意识答道。
叶归看一眼罐中还咕噜噜冒着热气的糖浆，舀起一勺，糖浆晶莹透亮，随他的动作流转成形，升腾起一股甜香。
他的手苍白而修长，袍袖滑落间，露出一截暗色镔铁护腕。不多时一只糖浆凝成的萤火虫在铜板上振翅欲飞。
“是这样吗？”叶归将流萤糖人递到林风晚跟前。
林风晚目瞪口呆，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叶归。
你们夜行司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
不远处还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小摊后，流萤糖人被叶归从容不迫地举在她跟前，在花灯的照映下光泽流转。
叶归问：“为什么要流萤样式的？”
“因为......”
江怀安的声音忽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也在此处？”
林风晚转头见江怀安匆匆从赶来，身后跟着浅碧与轻红。
她觉得叶归给她做糖人这一幕实在有些诡异，不想让旁人看见，忙接过他手中的糖人。
林风晚的指尖匆匆掠过他的手，叶归眉梢一动。
江怀安来到林风晚身旁，“我奉命在此巡防，听闻这里有打斗，赶来时正巧遇见浅碧和轻红，说你也在场，发生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一眼叶归，而且怎么身边又跟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林风晚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跟江怀安解释，敷衍道：“只是碰巧路过。”
叶归听她隐瞒了和自己刚才的事，眸色微微一动，微妙地看了林风晚一眼。
江怀安像是这时才发现叶归也在一旁，插进他和林风晚之间：“叶大人也在啊。看来，今晚这一场动静，是夜行司负责了？”
林风晚的距离骤然和叶归拉开，只他指尖还残留着柔滑的触感。
叶归在袖袍下搓了搓指尖：“江小将军说得不错，近来有人同江湖鼠辈勾结，夜行司自然要出面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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