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有去无回的demo,林栖腹内一阵兵荒马乱。
Guddy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复杂的内心戏,继续介绍项目背景。
“词曲都挺恢弘的,是国乐风,马头琴、唢呐、竹笛都是请乐师现场配乐的,为了节约成本,鼓的部分他亲自上阵,今天录鼓,他打鼓也很厉害的,待会儿我们听听。”
“唔,好!”林栖严阵以待。
接着,她和另一个助理一起进棚,摆鼓,调式麦架的位置。
这次用到大小八只鼓,八个麦架,远近差之毫厘,效果都不一样。
有的时候,他们光调麦架,就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林栖一边调整位置,一边打击试音,耳机里留意着Guddy的反馈。
其中一只鼓怎么也调不好,Guddy一直在耳机里反复,“近一点”,“太近了”……
她忙得昏天黑地,正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想要将麦再后移一点点,一只手猝不及防搭在麦架上,轻轻一提,分去了大部分重量。
仰头看到是陆野,她紧张地抓紧了麦杆,差点要将它抢过来。
“辛苦了。”陆野屈膝,借由观察鼓的高低,将视线与林栖齐平,然而又错开林栖,专注地看着鼓,“架偏一点试试,不要正对着鼓。”
“好。”林栖松了手。
想起Guddy说他这回孤注一掷作音乐,她很想大胆说一声“加油”,但可能是思绪还停留在除夕偶遇的原因,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新年好。”
陆野扭转视线看着她,两双诧异地眼睛对视。
他“咯咯”笑了出来。
在林栖兵荒马乱的表情中,短暂找回了些乐队时期的轻松。
林栖正想方设法找补,忽听见Guddy在耳机里问:“你俩笑啥呢?”
转头一眼,录音棚外,几十只脑袋挤在玻璃隔断前看着他们,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她只有耳机没有麦,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击,可恨Guddy还在耳机里问个不停。
就在她无措时,陆野伸出双手覆在她耳畔,将耳机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
耳机里的追问顿时消停。
“辛苦再试试。”陆野下巴指了指鼓的位置。
林栖一窒,顶着高烧一样的体温去试鼓。陆野动作娴熟地调了几次,终于看见Guddy隔着玻璃给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随着陆野的到来,整个工作室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别的歌手来录歌,通常要花一到两天,陆野这次租了整整两周。
很多个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唱同一个段落,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其他的时候,他不眠不休为一些非常细节的问题跟Guddy掰扯。
林栖亲眼看到一向好脾气的Guddy几次面红耳赤,几乎要跟陆野打起来,最后又因为达成了超出预期的效果而重归于好。
也亲眼见到陆野一点点长出的胡茬,和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他是拼了命在作歌,却没有让工作室的气氛因此而压抑。
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好看的缘故,当看到他为一段满意的成品欣喜若狂时,整个团队都会跟着成就感拉满。
而且,这两周他包揽下午茶,小团队吃得很好,个个容光焕发。
林栖很快适应了这打仗一样的节奏,就是离战线太远,插不上嘴,最多只能算跟在Guddy后面的小尾巴。
一次,Guddy又和陆野吵得不可开交,这次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尾巴,问:“你说呢,林栖?”
好几双眼睛看过来,陆野偏头,越过Guddy,看向他身后的小徒弟,眼睛像会说话,流露出深深的期待感,像拉人深陷的漩涡。
林栖眨了眨眼,十分公允地说:“我觉得Guddy说得对。”
因为那是一段钢琴伴奏,林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她拿出专业知识详尽地说明了理由。Guddy听完,抿了口奶茶,朝陆野挑眉一笑,别提有多得意了。
陆野气得站起来,连炫了三杯黄油芝士拿铁,最后还是听了他们的。
从那一刻起,林栖总觉得只要陆野和她在同一个空间内,空气就会变得冰凉。
以前她还会不时偷看一下偶像,这下不敢了。
第二天,学校放假,她早早来到工作室。
通常这个时候不会有人,但是推开录音室的门,竟看到陆野躺在沙发上睡觉,应该是昨天就没走。
林栖愣了一秒,蹑手蹑脚走过去,帮他拉上窗帘。
然而不管怎么拉,总有一条缝隙合不拢,晨曦的日光从那条缝里照射进来,打在陆野的脸上。
他的脸被照得暖茸茸的,细密的眼睫为眼睑覆上一小片阴影,随着光线照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林栖拿那窗帘没办法,亲自伸手挡在陆野的上方,为他遮住那一线阳光。
年轻的男人不再动弹,显得安静又脆弱。
林栖见他熟睡了,突发奇想,微微改变手的角度。
光影随着她的手,依次描摹着男人闭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线……
就在她玩地忘了天高地厚时,男人忽然睁开眼,视线咬定她的手,就在他眉眼上方存许。
林栖飞快地背过手,想起陆野可能还在记仇,更加不敢妄动。
陆野依旧是躺着,勾了勾唇角,问:“好玩儿吗?”
林栖一下子涨红,他是几时醒的!
估摸着自己大概玩了十分钟的样子,恨不得当场打开窗户跳下去。
然而,陆野似乎没有要找她算账的样子,也没有记仇。
“谢谢了。”他伸手挡了挡从那一线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光晕落在他手指末端,将他修长白皙的食指镀了层金边。
“我弄醒你了吗?”林栖问。
陆野揉了揉眼睛,嗓音微哑,“我本来就睡得不踏实,总容易醒。”
在这间小小的,封闭的录音室里,他从来斗志昂扬,说一不二,从来没有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不仅仅是刚睡醒的朦胧,倦懒而已。
他的眼神,将这八个月的压抑,委屈,痛苦掀开一角,只是冰山一角。
林栖猝不及防地看进去,感到一阵莫名的,混杂不清的难受。
来不及确认,就被一声巨大的开门声拉回了神。
Guddy拎着一大袋咖啡斗志满满地闯进来,“要收尾了,来啊,今天干个大的!”
没曾想到录音室多出一个人来,Guddy着实一愣,陆野也在这个时候从沙发上弹射而起,整个人坐直,双手交握,乖乖地搁在膝盖上,气氛相当诡异。
“你们在干嘛啊?”徒弟是个脸红怪,习惯了,怎么连陆野也别扭起来?Guddy有一刹那觉得自己是来捉奸的。
“在等你啊干嘛。”陆野抽出一杯咖啡,也不看是什么口味的,大口灌进胃里,也许是喝得太急,还没喝完就捂着肚子跑出门去。
林栖跟Guddy对视了一眼,Guddy摊手,“又是熬夜又是空腹喝咖啡,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吧。”
一向听话的小尾巴第一次怒视师傅,“您除了咖啡,也没买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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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那部动画走进了人们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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