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已过，拂面而过的风已裹挟起了不少热浪，可牧辞岁还是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一瞬间回想起两年前的事情。
那时，她以为钟瑜是个一心哄骗她的感情骗子，憋了一肚子气最后想了个昏招，先送信将钟瑜请去望月亭，等到人到了，再施施然揽着陆阙的手出场，言语轻佻地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别人，还递上了百两银票。
事后，她独自关在房里，痛哭了一夜，但也知道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她和钟瑜之间已经再没有了转圜的机会，渐渐的，也就放下了。
可偏偏，阴差阳错，随着新帝登基，她和对方又有了交集。
更要命的是，今日偏偏又让钟瑜撞见了她和陆阙在一块，这简直是她“琵琶别抱”的铁证！
许是她动静太大，以至于身侧的陆阙都看出了端倪，陆阙两手抱着高高叠起的吃食，从旁边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
语气一顿，他的眼底闪现出转瞬即逝的惊诧，似乎是未曾想到会见到对方，但是下一瞬，他的唇角便绽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是钟大人，那可真是……好久不见。”
这样散漫的语气，无异于火上浇油，牧辞岁听得头皮发麻，只能抬起手拽了拽陆阙的衣袖，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
钟瑜的目光在牧辞岁的手上凝滞了片刻，良久后移开视线，他看向陆阙，薄唇微启，吐出一句。
“确实是好久不见。”
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四周的氛围安静得可怕。
忽然——
“咕噜噜——”
牧辞岁捂着肚子，羞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一路走来，她虽然买了不少零嘴，可惜都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
她几乎尴尬得想把头埋进地里，连耳朵尖都泛出了血似的红。
钟瑜身上冷凝的气质在转瞬间消失了，他露出几不可查的笑容，对身侧的青竹说道：“走吧。”
说着，便带着小厮往前走去。
等到两人擦肩而过，牧辞岁才敢悄悄抬起头去看钟瑜，对方的面色看起来已是好了许多，只是整个人依旧消瘦得厉害，轻轻瞥上一眼，便让人有种不可冒犯的威严与疏离。
牧辞岁偷偷看着，冷不防对方忽然扫过来一眼，她吓得慌忙避开视线，随着她的举动，发间的步摇碰撞开来，叮当作响。
陆阙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不去向你的钟大人解释解释？”
牧辞岁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接过东西，然后带着金玉哒哒哒地往前走。
陆阙看着牧辞岁离去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只是那畅快的笑容很快便消失在了眼底，他又在外面逛了逛，接着往家走去。
月娘这些年来攒了不少钱，又得了秦氏的接济，足以在京城内买个二进的小宅子了。陆阙回来时，月娘正在家中收拾着行李，见他回来，便关了门，又倒了两盏茶，示意陆阙坐下，她抿了口，接着开口道：“方才王妃娘娘与我透了底，言语间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话未说完，陆阙便是猝然变了脸色，他猛然站了起来，径直打断了月娘，蹙着眉峰说道：“娘，表妹不是我喜欢的性子。”
月娘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在这样平静的目光下，陆阙面上的怒容渐渐消失了，他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又跌坐了回去。
月娘停顿了半晌，方才继续说了下去：“自你父亲走后，这么久以来，都是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娘知道你性子要强，凡事都要掐尖，可是阙哥……”她定定地看着陆阙，加重了些许语气：“一旦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月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陆阙心里，他不自觉攥紧了手心，良久之后，他才起身回道：“儿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闭了闭眼，狠心将那道倩影挥出脑海。
“华阳县主，确实不是儿子的良缘。”
他没有说“牧辞岁”，反而说的是华阳县主。
月娘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只觉得失望至极，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陆阙见到月娘脸色，也没再争辩什么，他自小见过太多人情冷暖，深知权势于人的重要性。荣安王府的船一旦上了，便无异于自断前程。
怪只怪，表妹是荣安王府的独女。
翌日，月娘便托人送了一封信到荣安王府，信中只说自家门第太低，配不上县主金枝玉叶，秦氏见了也只能叹了口气作罢。想起如今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她的眉毛又一下子拧了起来。
这些事情，牧辞岁自然不曾知晓。
陆红英午时登了门，说起这京中近日来了位声名鹊起的乐伎，名唤凌波仙子，据说不仅歌声婉转动听，容貌更是天下无双，那一身欺霜傲雪的气度，连京中的岑家姐妹都拍马不及。
牧辞岁听得很是心动，早在沧州时，她就总喜欢往外跑，只是京城设有重重规矩，稍微出格些便会累及女子名声，她绕着发丝小声道：“只是若让旁人知晓，怕是不太好。”
陆红英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说什么，她挥退侍女，悄悄从怀里拿出两件衣袍，牧辞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叹：难怪英表姐今日的腰身都粗了一圈。
陆红英兴致勃勃地将衣服展开，那是两件读书人爱穿的长衫，她摸了摸鼻子，笑道：“咱们偷偷去不就行了？”
见牧辞岁还在犹豫，便又加了把火。
“就看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牧辞岁再不犹豫，“好。”
陆红英还以为是自己哄得牧辞岁回心转意，但等见到对方熟练地换上衣衫，并为自己梳了个绾髻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坏笑着去掐牧辞岁的腰：“牧公子真坏，方才竟然哄我。”
两人嬉笑着闹了一会儿，才出了门。
等到她们到时，画舫停靠的岸边已是人头攒动，像她们这般穿着的读书人不在少数，每一个都眼巴巴地往船上看着，争着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凌波仙子的芳容。
轻风拂过，江面泛起片片涟漪，映着层叠山景，自有一番意趣。此时日头西斜，画舫上的灯笼也渐渐都点着了，烟波浩渺，彩灯飘摇，犹如雾中看着美人，令人心驰神往。
很快，便有人从画舫处走了出来，言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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