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哎哟——”
燕穆宁醒来时,眼睛还没睁开,就率先被身上密密麻麻的痛磨的呲牙咧嘴。
他闭着眼睛没动,小声哎哟哎哟的哼唧了一阵儿,隐约间觉得自己身上各处伤口虽然都很疼,但是却没了失血时那股子透骨的寒冷。
再细细感受了一下,似乎周身也干爽了许多,并不像是藏身山洞中时那般阴冷潮湿。
身|下……好像也不是冷硬的山地泥土。
记忆开始回笼,黛衣、长袍、美人……
清冷的声音和如霜的眼神。
燕穆宁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透着微光的床帐,而不是洞穴山壁。
自己没死?
搭在小腹上的指尖微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嘶,好疼好疼!
那就也不是梦!
有人救了自己?
燕穆宁皱着眉头,脑子里转的飞快。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燕穆宁不解的喃喃道。
·
前日,原本在回京途中的安亲王一行人,在路过峪州时意外发现有人在私自练兵。
再三确认后,他们放弃了马车,改为一路快马疾驰,直奔京城,想要将消息尽快送进宫中。
由于这消息太过不可思议,燕穆宁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所以知道这消息详细内情的人也仅有他身边最可靠的亲信。
可不知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他们刚离开峪州地界不久,行至绛阳城郊时便被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刺客劫杀。
一队护卫拼死拦住了刺客,余下的另一队护卫护着燕穆宁临时改道而行。
随后这一路上,他们先后遭遇了三四拨刺客,个个都是下了死手。
燕穆宁知道一直这样躲不是办法,只会不停的消耗自己人的精力。
无奈之下,他做了个颇为大胆的决定——余下不多的所有人改换了装扮,兵分三路带着消息而去。
小九与小十一自幼便和燕穆宁一同长大,身形相似,便分别穿了与燕穆宁一模一样的衣饰,带着安亲王府的信物各领一队人马绕路进京。
而燕穆宁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物件,仅带了三名精锐近卫选择了最近的路程回京。
只要能进京,他哪里还需要什么身份象征?
就安亲王这张脸,在京城还有谁人不认得么。
可结果……
原本一路还算顺利,昨日却再次被刺客发现了行踪,燕穆宁四人寡不敌众,厮杀缠斗中,近卫拖住了刺客为他争取到了时机。
燕穆宁趁着夜色遮掩灵活的甩掉了刺客,虽落了一身伤,但也赶到了津州城外。
只要能进城,一切便都可以化险为夷。
哪成想,他最终还是在津州城外的树林被刺客追上。
……
昨夜自己到树林时大约已近亥时,津州城应早已经宵禁。
所以,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燕穆宁想得脑袋直发晕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放弃动脑的他撑着床榻,微微支起上半身。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硬是疼的他后背上冒了一层冷汗,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上涌。
燕穆宁吸了吸鼻子,就这么隔着朦胧的泪眼,小心翼翼的抬手拨开了床帐,探着脑袋警惕的环视着屋内。
屋内没什么家具和装饰,朴素却拾掇的十分整洁。
桌子上随意摊开放着两本书册,一旁放着茶壶和两个杯盏,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应该只是户普通人家。
床头边的小桌案上摆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不知里面燃的什么香,味道清雅。
燕穆宁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什么。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处理过了,包扎的很仔细,一点儿不比太医院那几个老头子差。
衣服也被换过了。
等等!
衣服?被换了?
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在燕穆宁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是个登徒子?臭流氓?觊觎自己的美色才出手相救?
燕穆宁撇了撇嘴。
又想起那个背着自己的身影轮廓,似是个可靠之人啊,啧,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柔软贴身的里衣,只是这尺寸……
还没等他想完,过于宽大的里衣,便因为他歪歪扭扭半撑着床塌的姿势,而顺着肩头缓缓滑落,露出一片伤痕累累的肩膀。
燕穆宁:……
就不能给换件合适些的衣裳么。
燕穆宁艰难的抬起手将衣襟拢了拢,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眼里划过一丝疑惑,指尖再次捏着衣襟捻了捻,秀气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处。
不对,看屋内的装饰摆件,应该是户普通人家才对。
可这件里衣却用的是上好的料子,这绝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衣服上有淡淡的药草香气,所以也并不是新衣。
还有熏香,虽然嗅不出是何种香料,但这清香中还含着丝丝缕缕的药香,也是难得的佳品。
燕穆宁又摸了摸身上盖着的被,再伸手揉了一把床帐,心中的想法更加肯定了。
虽然他从小锦衣玉食,却也曾跟着皇兄四处游历过,见识过各种阶层的百姓生活。
越是细细观察,心中刚刚的那抹疑虑就更加明朗。
这屋内看似简单,却又处处透着矛盾。更何况若当真只是一户普通人家,又怎么能从训练有素的死士手中将自己救下来?
这个救下自己的人,决计没那么简单。
燕穆宁越想越心慌,开始更加谨慎的打量起了屋内的环境。
他手指无意识的抠着塌边的雕花,盯着窗开始琢磨自己趁现在偷偷翻窗逃跑是不是可行。
还在凝神思索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从容的脚步声。
习惯性摸了一把袖口,燕穆宁心猛的一抽,坏了,他的短刃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慌得指尖发抖,环顾四周,发现屋内根本没有能让他用来自卫的物件!
抬起头看了眼床帐,用力扯了两把,床帐却纹丝不动……
燕穆宁急的眼眶通红,一咬牙豁出去了,现在这情况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他从床上翻身而起,快速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茶盏,捂在被中用力敲碎,随手抄起一片碎块,便赤着脚轻轻立在了门后。
来人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前,似有一瞬的犹豫。
燕穆宁后背紧紧贴着门后的木框,冷汗顺着额角无声滑落,他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盯着那扇薄薄的门板。
在那人推门而入的瞬间,他一步上前,从背后擒住,将手中锋利的瓷器碎片尖角对准了闯入者的喉咙……
·
云江离:……
又来?
云江离刚刚端着药走到门口时,就听到屋内的动静,只当是少年醒了。
谁知他一只脚刚踏入门内,就被一个尖锐的物件再次抵上了喉咙。
云江离当真是不知道这小少年到底有什么特殊爱好,怎么动不动就往他脖子上瞎比划?
“手稳着点。”
云江离依然是那副冷淡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欠揍的很,“手别抖了,真把我戳死了,你也没救了。”
燕穆宁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便认出了这是昨晚背着自己的那人。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把子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凛寒,偏偏还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很好认。
既然这人昨夜没要了自己的命,还给他治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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