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眠终于再次抬眼。
这一次,她的目光在盛宇梵脸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清晰地开口:“我不想加你。”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
盛宇梵的脸“唰”地变白,刚才那点张扬的痞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拒绝的窘迫。
他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关节都在发白,盯着许鹤眠看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反驳的话,最终却只是咬了咬牙,抓起柜台上的手机,转身就走。
脚步有点乱,走到门口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连风铃都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在嘲笑盛宇梵的狼狈。
超市里恢复之前的安静,只有冷柜的嗡鸣还在持续。
许鹤眠低下头,继续在题册上写写画画,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货架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圆脸的女生抱着几袋薯片走出来,头发齐肩,遮住耳朵,眼睛黑白分明,是长辈会喜欢的乖巧风格。
女生把薯片放在柜台上,视线在许鹤眠脸上转了两圈,突然笑起来:“学姐,你真有意思。”
她的声音很清脆,好似雨后初晴时的阳光,带着点好奇和善意。
宋希蕊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牌,自我介绍道:“学姐,我叫宋希蕊,大一新闻系的,今天第一天排班。”
许鹤眠对她有印象,她们上周开例会时见过,宋希蕊是今年新闻专业的大一新生。
只是许鹤眠不明白宋希蕊为什么会来时薪24-32元的校园超市兼职。
宋希蕊的衣服平整光洁,目光落上去仿佛能触碰到布料的柔软厚实,露出来的logo更是昭示着她这一身价格不菲。
越发衬得学生超市发的红色工作马甲单薄劣质。
高中校服遮住了财富与阶级,这件马甲却遮不住。
许鹤眠抬眼扫了宋希蕊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起那几袋薯片,开始扫码。
宋希蕊也不在意许鹤眠的冷淡,自顾自地说:“那个男生是不是经常来?我没来兼职之前就经常在超市里撞见他,他每次都买矿泉水,刚才结账的时候脸都快埋到胸口了,没想到鼓足勇气要微信,居然被你这么怼回去了,哈哈哈哈。”
宋希蕊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和许鹤眠的气质截然不同。
许鹤眠把扫好的薯片装袋,递给宋希蕊时,动作顿了顿,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没注意过。”
宋希蕊接过袋子,却没立刻走,反而拖了张塑料凳子坐在许鹤眠旁边,探头去看她的题册。
“你是学数学的?这些公式看起来好吓人。”
出乎意料的,许鹤眠的声音染上一抹柔和,“其实数学公式很美。”
这句话对于宋希蕊来说,无异于在夸拳王泰森揍人时很温柔。
在宋希蕊惊悚的注视下,许鹤眠合上题册,放在一边,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新的题目。
窗外的天色暗了些,雨点又开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把超市里的光线染成一片朦胧的白。
雨天校园超市的顾客格外稀少,正是摸鱼的好时候。
宋希蕊撕开薯片包装袋,戴上一只无线耳机,而后递给许鹤眠另一只。
“学姐,听歌吗?”
“不听,谢谢。”
“吃薯片吗?”
“不吃,谢谢。”
“可是番茄超好吃诶……”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混着薯片的香味和冷柜的冷气,还有宋希蕊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许鹤眠不再说话,笔尖在纸上滑动,留下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窗外的雨声。
宋希蕊也安静下来,托着腮看许鹤眠写字,目光里带着点好奇,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原来盛宇梵喜欢这样的人。宋希蕊想。
*
交完班,窗外的雨又下得绵密起来,像张无形的网,把整个校园都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朦胧里。
风卷着雨雾扑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那声音钻进耳朵,让许鹤眠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冷。
她将红色工作马甲叠好放进储物柜,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
廉价的化纤蹭过皮肤,混着从门缝钻进来的雨雾,凉丝丝地沁进骨头缝里。
许鹤眠从书包侧袋摸出一袋全麦面包,包装袋发出干涩的窸窣声。
面包体柔软清香,她小口啃着,碎屑落在水洗蓝牛仔裤的膝盖处,那里的布料已经被反复搓洗得发白。
雨声越来越清晰,好似有人在耳边不停敲打着鼓点,许鹤眠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发紧,连带着吞咽的动作都变得艰难。
吃完最后一口面包,许鹤眠低头拈掉膝盖上的碎屑,目光落在书包最外侧的小口袋上。
硬壳药瓶的轮廓清晰可辨,标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
她伸出手。
旋开瓶盖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药味混着雨水的腥气飘出来。
许鹤眠倒出一片白色药片,小小的,在掌心泛着冷硬的光。
她盯着药片看了两秒。
每次下雨前,许鹤眠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缩成小小的一团。
更让她难堪的是,那种近乎本能的渴求会悄悄冒出来,渴望被触碰,渴望肌肤相贴,如同濒死的人想抓住浮木。
她不能让自己失控。
仰头将药片吞下去,没有喝水,任由苦涩的粉末在舌尖化开,顺着喉咙往下淌,留下一道冰凉的轨迹。
药瓶放回口袋时,药瓶外壳硌着掌心,带来一点实在的痛感,让混乱的思绪明朗了些。
许鹤眠靠在储物柜上,闭上眼睛。
耳边的雨声仿佛被隔上了一层薄膜,敲打的节奏逐渐慢下来。
许鹤眠能感觉到血液里慢慢漾开一丝钝重的暖意,宛如投入冷水的石子,一点点晕开涟漪。
那种想要抓住什么的焦灼感在消退,皮肤下的痒意也变得迟钝,只剩下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麻。
过了大约五分钟,许鹤眠睁开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但眼底的慌乱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平静的空茫。
许鹤眠拿起伞——是去年买的,收拢时总有些卡滞——她试了两次才将伞撑开,黑色的伞面挡住了窗外的雨雾,也挡住了那些可能会让她再次失控的视线。
推开门的瞬间,雨丝斜斜地扫过来,打在脚踝上,带着熟悉的凉意。
许鹤眠握紧伞柄,骨节微微用力,一步一步走进雨里。
伞下是安全屋,足够隔绝那些汹涌的、她无法言说的欲望。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脚边溅起细碎的水花,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
晚上的图书馆果然人满为患。
暖黄的灯光淌过一排排书架,把翻书声和键盘敲击声泡得温吞。
许鹤眠抱着书从一楼晃到三楼,终于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个空位。
她走过去时脚步顿了半秒。
空位对面坐着一个冷淡惹眼的身影。
陈序。
他面前摊着本厚厚的法学专业书,笔记本电脑亮着密密麻麻的字符,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干净利落。
听见脚步声,陈序抬眸看了许鹤眠一眼,瞳仁在暖光里显得格外黑,如同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许鹤眠没说话,拉开椅子坐下时放轻了动作,木质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声极轻的吱呀声。
两人隔着一张长桌对视半秒,又各自移开目光。
陈序的视线落回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留下无声的轨迹。
许鹤眠把高数题册摊开,钢笔帽“咔嗒”一声扣在笔尾,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些,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响。
许鹤眠很快沉进那些交错的公式里,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偶尔停顿下来,指尖无声轻叩桌面,节奏与雨声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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