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合村秦家。
秦老太大半个月里,又吐了几回血。
此刻,她躺在床榻上,面容削瘦,唇色灰白,胸膛起伏微弱。
短短的十来多天,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周老太一家都在,每人皆是一脸凝重。
谁都想不到,向来身体康健的秦老太,竟然说病就病了,还如此凶险。
郎中悄悄给周老太说……秦老太可能熬不过这几天了。
周老太望着床上呼吸微弱的秦老太,鼻头直发酸。
秦家大丫头至今未有消息,秦二郎年纪尚小,这秦大郎……
秦家这些年够苦了,好不容易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却又起波澜。
秦子宴和秦子牧兄弟二人,双双跪在秦老太床前,眼泪不停往下流。
秦子宴握着秦老太的手,在不停地发抖。未曾言语,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阿奶,你醒醒吧,求求你了……”
“阿奶,是孙儿不孝。孙儿这些年利欲熏心,狂妄自大,不敬长辈,不睦姐弟。孙儿该死……”
秦子宴突然站起身来泣不成声,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
接着,又跪在地上,砰砰地陪对秦老太用力磕起了头。
他悔了!真的悔了。
秦子宴此刻是悔断肠青。
他悔自己,一步一步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失了本心,将亲人一个一个从自己身边推开。
他悔自己,心胸狭窄,自私自利,见利忘义,根本不配做一个读书人。
这大半个月里,秦子宴面对秦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和无知。
从前有秦老太的庇护,秦秋喜的默默付出,秦子宴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无论是赚钱还是家里的杂务活,从不用操心。
秦老太病倒了,没有了秦箬,他每天活得兵荒马乱,疲惫不堪。
从前秦秋喜在,秦老太没有生病时,家里一切井井有条。
饭菜是热的,衣裳是干净的,需要银钱时,只需要张个口。
他从来不知道,家里会有那么多的干不完的杂务活。
每天起来要生火做饭,要打扫院落,洗衣裳,要将水缸的水挑满。
还要挑着天气好的时候,将山里砍好晾干的柴背回来,再劈成一块一块码起来才好保存。
原来菜地里的杂草是要除的,要浇水,要施肥……
要不是有周老太那一家帮忙,他怕两天都熬不过去。
他对秦老太咄咄逼人时,自认为有没有秦秋喜,对于秦家来说没有半丝的影响。
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家里没有了秦秋喜,他啥也不是。
这些天里,他学会了做饭、洗衣裳……
双手会长满冻疮时,那疼痒感让他刻骨铭心。
他盯着秦子牧那双手看了很久,黝黑,粗糙、满是裂痕,旧伤密布。
秦子宴从前从没有留意过,他努力想了很久,他像秦子牧这般年纪的时候,他都干了什么?
他记得,那时他还在大同乡的一间私塾读书。
秦老太每隔几天,就会过去给他送换洗的衣服,将脏了的拿回来。
到了太和县的鹿鸣书院,距离长合村远了,不是那么方便了。
他以一文钱一件的价格,拿给了外面专门浆洗衣裳妇人清扫。
即使这段时间,秦子牧包揽了大部分的活,秦子宴仍然累到几乎是站着,都能睡过去的状态。
当他捡着一点闲暇时间,想要拿起书本看上几眼时,身体的疲劳却是让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秦老太头一天,醒来后还能下地走两步路,不过只是昙花一现。
第二天,又吐了一回血,就开始长时间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偶尔醒来张嘴就问:“大丫头回来了吗?”
得知秦箬并没有回来后,又老泪纵横,躺在床上眼睁睁地望着床顶,什么也不愿说。
村里的周郎中来了好几回,每次都是直摇头。
他说秦老太这是心病,没法治。
秦子宴内心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开始只是怕背负不孝之名,更怕日后没了秦老太这个依仗。
他不敢相信,秦老太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转眼就走到似是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想起了秦箬,那些冰冷的言语和冷漠的眼神。
秦子宴第一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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