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钟，检查结果出来，陈玉鹃确诊尿毒症。虽然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但好在尿毒症不是什么一击毙命的绝症，好好配合治疗，甚至还能存活很长的时间。
据医生介绍，尿毒症治疗方法有两种。一是肾移植手术，二是做透析。不管那种治疗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陈玉鹃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再工作了。可她女儿林惜竹还在读研究生，家里又没有存款，她又怎么能不工作？
听医生说了这一大堆，陈玉鹃心里那点希望又灭了，“医生，我不治了。”
“不行，必须治。”许兰亭坚定道：“你不是一直期待着木木研究生毕业，找个好工作，看着她结婚生子吗？你不治疗拿什么去看？”
“可是……”
“没有可是。鹃姨，我说过，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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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没多久就到了，许兰亭把情况跟他说了以后，把陈玉鹃交给他，然后按照医生的指示，去安排住院和第一次透析的手续。
透析时间为四个小时。许兰亭和徐盛都没走，就在外面等着。
下午两点钟，林惜竹在徐盛的通知下匆匆赶到医院。彼时，许兰亭正好去了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徐盛已经把大概情况告诉她了。
“许兰亭，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她双眼通红地瞪着许兰亭，带着哭腔冲她控诉，“要不是因为你爸，我爸就不会死，我妈也不会为了养我辛苦赚钱，劳累过度得了这种病。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到你们家杀人放火了？这辈子要这样来偿还？”
许兰亭不是第一次听着她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许利明还在世的时候，林惜竹的爸爸就是跟他长期合作的一个包工头，而且两家关系非常好，林惜竹三岁的时候，还认了许利明和张水莲为干爹干妈，被两家人宠爱着长大。
那时候的林惜竹，很喜欢她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姐姐，天天都要来她家玩，张口闭口地喊她“亭亭姐姐”，别提有多崇拜她。
许家出事后，他们两家都乱作一团，天天被上门要债的人来闹。
有一天，某个工人的小孩病了等着用钱，他三番几次要不到钱，情急之下爬上楼顶，闹着要跳楼自杀，许利明和林中祥匆匆前往安抚，承诺一定会尽快把工钱结给他们。
人是救下来了，谁知道他们在回程的途中突遇暴雨，因视线不清撞上了路边的建筑物，两人不幸当场死亡。
还来不及办后事，陈玉鹃就带着林惜竹上门，又是砸又是闹。
彼时的张水莲第二次失去丈夫，痛苦程度完全不亚于陈玉鹃。但她也许是有经验了，又或许是绝望到麻木了，并没有太表现出来，只是冷静的把许兰亭和徐盛关在卧室里，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陈玉鹃母女。
等她们砸累了，哭不动了，摊在地上的时候，她才站起来，穿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哭够了就起来吧。死了老公，日子照样还是要过。”
外面没了动静，许兰亭偷偷打开门出来看情况。
那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恶毒语言，扑到她身上又是打又是骂：“都是你，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我爸爸死？你把爸爸还给我，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呜呜呜……”
眼下，她着急于母亲突如其来的疾病，又一次恶狠狠地瞪着她：“许兰亭，为什么不是你生病？为什么偏偏是我妈？为什么？”
是个人遇到这些事儿都是需要发泄。
意外发生以后，她们母女俩的所有怨念，张水莲都照单全收，许兰亭也是，不知不觉的背上了这份不该她承受的愧疚。
“你妈妈的病跟她有什么关系？”徐盛听不下去，一把拉过林惜竹严肃警告道：“林惜竹，你能不能理智点儿，不要一张嘴就胡言乱语。”
林惜竹红着眼，瞪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徐盛，眼泪瞬间滚落，随后抓着他的袖子委屈地喊道：“是，我妈生病确实跟她没关系，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要抚养我长大，供我上学，她也不会那么辛苦，一个人打几份工，没日没夜的熬，吃最便宜最没营养的东西。都是我，都是我害的行了吧！”
徐盛说不出话来，顿了顿，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许兰亭不想呆在这儿惹她心烦，朝徐盛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
医院外面，太阳高悬天空，明媚灿烂的普照着大地。世间万物都一片勃勃生机，却独独忽略了这一方被瓦片遮住的小小天地里，那些被突如其来的疾病打入万丈深渊，难见光明的蝼蚁。
许兰亭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手机上有两条张水莲发来的语音：“亭亭，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条：“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路口药店帮我带两幅膏药，这两天腰又有点疼了。”
张水莲腰疼的毛病已经有好几年了，中医西医都看过，医生说是累出来的，让她多休息，可她并没有休息的条件，水果店的重活累活都是她一个人在顶，每次腰疼起来，都只能靠膏药暂时止疼。
她年纪越来越大，早就不适合再做这些过于辛苦的活儿了。
许兰亭回复消息：知道了。
熄灭手机以后，她在包的最里层翻了翻，翻出了一包女士烟。
她是五年前学会抽烟的。那时生活和工作都乱七八糟，债主们三天两头打电话催债，她压力大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甚至几度抑郁到情绪崩溃。后来听人说抽烟能缓解压力，就买了一包回来尝试了一下。
她从小就不爱闻烟味，以前许利明在家抽烟，她都要把人往外赶。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却学会了抽烟，将她曾经极度讨厌的味道吸进了肺里，又缓缓吐出来。
很神奇，她焦躁不安的内心真的得到了缓解。
她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张水莲不喜欢看到她这样，所以她尽量没让自己染上烟瘾，只有在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背着她偷偷抽一根。
许兰亭抽出烟在嘴里咬着，又继续在包里找火机。翻来翻去没翻着，她正纠结要去现买一个，还是不抽了，一个影子忽然落在了她身上，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手跟着伸了过来。
皮肤白净，骨节分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大拇指的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按在打火机的齿轮上，轻轻往下一压，一簇小火苗瞬间蹿了起来，将她嘴边的烟头包裹住。
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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