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床上躺一会儿,蒲晓骨头都软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还能再看一会儿书。
她要珍惜这样好的读书条件。
想着,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脚接触到地面,在柔软的云似的床上做的酥梦落了实,软了的神经没了倦意。
蒲晓打开卧室的灯,拎着书包走到书桌边。
低头看着崭新的书桌椅,蒲晓本就明亮的双眼更加发亮,嘴角微微上翘,满心欢喜的同时,有感激与庆幸。
再多的情绪就随着她进了书的海洋中。
等该预习的课程全都预习完,蒲晓抬眸扫了眼桌上的闹钟。九点半。
到了睡觉的时间。
每天蒲晓都差不多这个时候睡的。
将书收拾好,蒲晓从行李袋里拿出她的洗漱用品:一个带有盖子的长条牙缸,上面印着盗版的凯蒂猫,图案花色还都掉的差不多了,里面装着牙膏牙刷、一条新买的毛巾和一块新买的香皂。
……没了。她连擦脸油都没有。倒不是买不起,擦脸油两三块一袋,她只是不喜欢抹,抹上脸腻腻的不说,每天都在地里干活,抹不抹都没什么区别。
从塑料袋里一一拿出洗漱用品,蒲晓转身向屋外走。
她的屋子里没有卫生间。惜姐说她可以把洗漱用的东西放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那里除了平时聚会或者家里来客人了有人用,蓝桉和蓝芸都不怎么使用,因为她们房间里都有独卫,而别惜用的是一楼的卫生间。
洗漱结束,蒲晓将东西又都拿回了房间,简单收拾了下便又出房间前往卫生间。
不怕被笑话,这是蒲晓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马桶,也是第一次使用马桶。
使用前,她先是在马桶旁踟蹰地研究了怎么用,等搞明白了,才不怎么自然的局促坐下。
坐下时,她安慰自己:不会用马桶这事儿没什么,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不是?
再说了,这幢地下一层地上三层的偌大别墅,今晚只住了三个人,空荡荡的,没有人会知道她不会用马桶,有什么好尴尬的呢?
可很快蒲晓的话就又被打了回来。
拉开厕所门抬头看到蓝桉的瞬间,她脸‘唰’地一下尬尴的发起了热。
蓝桉停在楼梯口,正看着蒲晓。
两人目光对在了一起,蒲晓一时间愣在原地没动。
她的眼睛快速地垂下了。
同样也这个瞬间,蒲晓比方才上厕所时的窘促还要窘促。
她望着地面的眸向上抬了抬,看到远处的一抹银色时张了张嘴,结果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她是一个不怎么响的人。
话少,也不爱说话。
按姥姥的话来讲,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
话挺糙的,但就是这样,跟家人她都话少,更不要说跟一个今天刚见面的人说什么。
可她其实是想对蓝桉说些什么的。
她想解释今天盯着蓝桉的腿看没有别的意思,她想跟蓝桉道歉,也想跟蓝桉说一句晚安来掩饰她此刻的局促不安。
后背泛起密密麻麻的热痒,蒲晓默默深吸一口气,为自己鼓足劲儿。
“姐——”
然就在她细若蚊声的刚叫出一个字时。
“你要洗澡?”蓝桉问。
为什么问这个?蒲晓略呆地望向蓝桉,“……我今天洗过了。”
蓝桉站在过道的阴影里,蒲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半颔下巴,说话的语气生冷:“一般上厕所开的是它旁边的那个灯。”
蓝桉冷冷的说完便下了楼。
裙摆下的银色在转身时闪过了流星般的光芒。
蒲晓捕捉到了蓝桉的话,也捕捉到了那束光,她愣在原地,反应蓝桉话的意思。两秒后,蒲晓转抬头,头顶的灯亮着明晃晃的橙色光,一阵一阵的暖打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蒲晓:“……”
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只是随便开了一个灯…没想到会被误会。
热意又在脸上腾起了几分。肯定是光照的原因。
快速眨巴着眼睛将洗澡时用的取暖灯关掉,蒲晓转过头,想对蓝桉解释她的尴尬,当看到一条空荡的走廊时,才想起蓝桉下楼了。
追上去不是蒲晓的风格,她只是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向下看了看,没能发现蓝桉的身影,原地徘徊两秒后回了房间。
关掉房间灯,躺在床上,蒲晓又望向了与蓝桉房间相隔的那堵墙。
房间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好到关上灯后,屋子漆黑到像是盒子内部。
蒲晓不太喜欢这种阴沉沉的住在棺材里的感觉,躺上|床前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
十点的月光与别墅外的灯光就这样从那道缝隙中挤了进来,两束光和平的融合在一起,温柔地照射在墙面上,将黑布隆冬的墙面照的灰蒙蒙,发着闷闷的光。
依旧像是一块幕布。蒲晓大脑又自动投射出了一些画面。
这次的画面不再是蓝桉,而是她从小到大的一些零碎片段。
蒲晓记事早。
她记得她是四五岁左右对‘公主’这个词有认知的。
那时在外打工的妈妈回来,会从行李袋中拿出很漂亮的衣服给她穿,春夏秋冬的款式都有,因为妈妈每年很少回来一趟。每次穿上,妈妈都会扶上她的肩膀,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后,用惊喜又欣快的语气说:“哎呀呀,妮儿真好看,我孩儿真是个小公主。”
她就这样被哄得可高兴了!穿着新衣服转圈圈。
那时,对蒲晓来说,穿一件之前没穿过的好看衣服就是公主。
接着就是七八岁左右,她开始识字,从妈妈背回来的各种童话书中看到了很多关于公主的故事。她进一步了解了‘公主’这个词。
当时她年幼,还不太了解故事的内容,只是幻想,如果她也能像书里的那些公主可以和动物讲话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问一问家里的小羊、老驴、小鸡和小兔子,问它们当天开不开心。
后来随着越长越大,认识的字越多,看到的书越多,知道的越多,蒲晓很少再去翻开童话书。
后来那些落了灰的书,就被姥姥拿去送给了别人家的小孩,去给别的小孩造童话梦了。
虽然没再看过那些童话书,可记忆宫殿却给它们留了一个房间,就算不看也没有忘记。
今天见到蓝桉的那一瞬,记忆宫殿的门被打开,落了灰的童话书自动翻开,公主姐姐从书中跑了出来。
刹那间,唯有愣怔。
其实在对公主这个词有认知的同时,蒲晓对蓝桉这个名字也有一定的印象。
妈妈背回来的新衣服,是蓝桉的。背回来的各种书,也都是蓝桉的。
她四岁的时候,妈妈在蓝桉家当保姆。蓝桉那些不穿的衣服、不玩的玩具、不看的书,蓝芸都会让蒲鹃处理,因为她知道蒲鹃家里也有一个孩子,还跟蓝桉同岁,只不过比蓝桉小了两个月。
是妹妹呢。
蒲鹃便将蓝桉用不到的那些,全都背回了深山,背回村子里给蒲晓。
所以很小很小的时候,蒲晓耳朵就知道了蓝桉的名字。
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蒲晓就知道世界上有蓝桉这个人。
更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蒲晓知道她的很多东西都来自蓝桉。
那时,蓝桉和童话书里的那些公主一样,给予了蒲晓无限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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