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姜絮破门而出,一侧的柜门被撞飞,她反手拿刀,直逼对方咽喉。
楚云深也不甘示弱,拔出钉在墙上的长剑,抬手挡在身前,短兵相接,冷刃摩擦出火花。姜絮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冰冰的望过去。手腕翻转,短刀在她手中调转了方向,假意刺向对方的颈侧,楚云深面色一惊,慌忙躲避,身体向后踉跄几步,姜絮却趁其不备,抬腿飞踢,楚云深手腕吃痛,长剑当啷落地。
“你是何人?胆敢——”
楚云深面色阴郁,粗重的喘息着,但姜絮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随手抄起手边的凳子,用力抡向对方,楚云深抬手去挡,凳子登时四分五裂,断开的木屑插进了血肉里,然而此时他怒火中烧,顾不上疼痛,一脚踹向桌子边缘,整个桌子飞速平移冲向姜絮。
桌子的重量不小,再加其速度,必然会撞得不轻。只见姜絮抬手握住桌子的边缘,漂移的桌子就这样稳稳的停在她的手里。姜絮冷笑一声,仿佛在嘲讽楚云深拙劣的招数,然而再回过头时,对方却忽然冲向了自己,姜絮蹙紧眉头,躲避不及,只好抬手去挡,长剑划过短刀扫过她的衣袖。姜絮只觉手臂传来凉意,眼前鲜血挥洒,过后才疼痛才开始蔓延。
这人看来誓要下死手,姜絮咬了咬牙,本来没想伤他,可如今对方不肯放过自己,那她也不必手软。
楚云深伸手欲将擒拿姜絮,却被握住了手腕不得动弹,姜絮背身肘击在他胸口,这一击她下了狠手,迫使楚云深连连后退,姜絮趁他身形不稳,转身抬腿飞踢,剧烈的痛楚仿佛是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来人——唔!”
姜絮唯恐他发出声音,单膝顶在楚云深胸口,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对方的口鼻,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楚云深身上,把用力按在地上。
楚云深瞳孔微微颤抖的盯着前方,因为姜絮手里那把短刀的刀尖正悬在他的眼球上方,不过毫厘之距。
啪嗒。
姜絮手腕上的伤口落下一滴血,正正好好滴落在楚云深的眼下,顺着苍白的肌肤蜿蜒,仿佛是他流的眼泪。
以往做任务取人性命时向来快刀斩乱麻,从来没像今日这么麻烦,她不能杀楚云深,正纠结时,门外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姜絮意识到这里的声音惊动了侍卫,收起短刀,推开窗口逃了。
“咳咳……”楚云深缓了良久在喘匀气,胸口的骨头似乎都要断裂了,他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揩掉嘴边的血迹,深邃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这时门外打瞌睡的侍卫才姗姗来迟。
“有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到你们就以死谢罪吧。”
失职的两个侍卫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应道:“是!”
府里的侍卫都出动了,挨个房间搜查,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厢房里的几个女子,直到门口想起一阵强烈的敲门声,大家才都被吓醒,尖叫着缩在一起。
门外的锁哗啦啦的被解开,侍卫一脚踹开门,姜絮同大家一样,用被子掩盖着身体,她们眼下只穿了中衣,寒风呼啸着涌进房间,暖炉里的火焰被吹的翻涌,嗞呀的叫嚣着。
两名侍卫,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手里摁着腰间的佩刀,巡视了一圈,怎么看也不像能藏人的地方。
其中一人看到了烧的正旺的炉火,神色凛然道:“谁点的炉子?”
众人不明所以,缩在被窝里的姜絮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低声道:“是我……”
“谁允许你点的?!”
姜絮被这一声怒喝吓得浑身一抖,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屋、屋子里太冷了,夜里实在遭不住,我看炉子里有柴火,便拿烛火点燃了炉子。”
侍卫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最后又在屋里巡视一圈最后一无所有离开了这里,再次锁上了门。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姜絮的表情从刚刚的惊惧瞬间转换为冷漠的样子,她望向熊熊燃烧的炉火,那里有一小块没烧干净的黑色布料。
侍卫将楚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刺客的痕迹,最后在后院的草坪上发现了一串脚印,不过却断在了围墙前。
“禀告公子,府内并没有刺客的踪影,这里是最后的痕迹,应该是翻墙跑走了。”
楚云深站在这片草地面前,静静的听完侍卫的话,垂眸把玩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我之前是怎么说的?”
此话一出,侍卫浑身的血都凉了,他没忘记刚刚的话,他也知道楚云深从来不开玩笑,那句以死谢罪并不是夸大其词。
两人被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叨着求饶的话,可楚云深不为所动,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银霜,将凌厉的眉目衬得愈发寒凉,他不作声也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宛如一尊凶煞的玉雕。
“拖下去,各赏二十大板。”
那两名侍卫被拖了下去,哭嚎响彻夜空。众人噤若寒蝉,楚云深将他们遣散,没过多久,喊出一个名字。
“韩朔。”
一个身影从黑暗处缓缓出现,单膝跪在楚云深面前,低头询问道:“公子,刺客还追吗?”
“罢了,那人身手非同一般,就算追上了你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韩朔闻言有些不解,迟疑的思考了一会才试探道:“公子同刺客交手了?”
“嗯。”楚云深捏了捏眉心,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想下死手,不过刚刚那番缠斗,就足以看出对方武力远凌驾他之上。
“我让你查的这批绮绣楼的婢女的底细你可查清了?”
“秉殿下,已经逐个排查完毕,这批人确实是王爷那边派来的,不过有一个人似乎不是,并且有些特殊。”
楚云深动作一顿,蹙紧眉尖压进眼窝,声音更是低了几度:“何人?怎么回事?”
韩朔如实回答:“据绮绣楼的档案得知,其中有一名为姜絮的女子,说是父母双亡,于是孤身一人从关外来到京城。关外胡人居多汉人鲜少,我就去查了她真正的户籍,原来是挂在了一个姓慕容的胡人名下,这人在关外是个富商,不过二人关系并不明确。殿下,此人身份太过复杂,尤其关外的人入京就手续繁多,关卡严谨,而她不仅平安入京还偏偏被被选进了绮绣楼。”
“姜絮……”楚云深的唇齿轻衔着这个名字,他思虑一会冲韩朔摆了摆手:“先这样吧,明日我要亲自探探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
姜絮这一晚也不好过,手臂的伤口没有仔细处理,依旧在灼痛,脑子里还反复回想着在书房里看到的东西。
断桥诗案就是徐国公当年和楚侯联合设的圈套,而那封密函太过蹊跷,父亲从未去过欧罗,又如何跟欧罗人有勾连,只不过当时林将军战死,无法替自己辩解,再加上父亲的风波,二人皆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当年那场战役死伤惨重,余下零星几人也解甲归田,姜絮在这八年中曾走访过当年的幸存者,唯一得知的就是当年战败是因为当年战术遭人泄露。
父亲不懂欧罗文,更不知军中机密,那封密函未免太过牵强,于是父亲当年免受死罪,可是那封密函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军中懂得欧罗文的人又有谁……姜絮脑内越来越混乱,恨不得回到当年的战场上,抓出那个叛徒。眼见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她才勉强合上眼,结果没过多久又被强行叫起出门。
天刚蒙蒙亮,晨雾夹杂着冰冷的水汽漂浮在空中,浸染了衣服,这几个女眷站成一排,一呼一吸都吐着白烟,俯首等着不知要做什么,过了许久张总管终于来了,不过面色不好。
婢女们心照不宣的互相交换了个了眼色,张总管发话了:“你们昨夜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众人摇了摇头,毕竟大半夜房中忽然闯进两个男人来搜查,这都够害怕的哪有心思去思考发生了什么。
“昨夜府内进了贼,偷了公子房里那只天蓝釉梅瓶,那东西价值连城,你们一辈子工钱也赔不起。昨夜新到府内的只有你们几个,是谁干的早点承认,若是被抓到了可不止被赶出去这个下场了。”
拿昨夜进贼来做幌子试探这批人中是否有昨夜的刺客,姜絮按兵不动,静待着张总管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些人没做过自然无法承认,此时回廊处传来楚云深的声音,姜絮同他人一起跪下行礼,张总管对楚云深说道:“少爷,我正在审呢,不过目前她们还什么都没说,一会实在不行就上点刑具,看她们嘴还硬不硬。”
楚云深没有应声,今日他已经穿戴整齐,束起了头发,神态自若的在她们慢悠悠的来回踱步,语调懒散:“一只瓶子而已,丢了便丢了,没什么可惜的。”
“不过昨夜那人被我发现后竟然对我出手,丢东西事小,谋害世子这个罪名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姜絮低头听着,这过了一夜,楚云深最终还是决定亲自来查这些人,幸而楚府内到手下废物居多,让她昨夜留足了时间销毁证据。
“没人承认?”楚云深挑起眉梢:“那我便亲自挨个搜查,昨夜那人被我伤了手臂,刀口极深,你们现在挨个撩起袖子,若是让我发现了,当即处死。”
众人被吓得浑身发抖,楚云深从右至左挨个查看,姜絮站在最左边,死死的握着衣袖,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第一个女子撩起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皮肤,完好无损,楚云深瞥了一眼便走到了下一个人面前。
这些人确实是无辜的,楚云深查的很快,没过多久,楚云深检查完身旁的人,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姜絮垂着头,没去看他,视线里只有对方的衣摆。
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姜絮连呼吸都变得轻微,她咬着牙,捏起袖口,动作轻缓的要撩起袖子,却被楚云深的声音打断。
“你为何不敢看我。”
姜絮动作一顿,慌慌张张的跪下,怯懦道:“奴婢卑贱,怕脏了少爷的眼。”
“呵。”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她就听见了剑出鞘的声音,然后咽喉一凉,楚云深的剑尖抵在她的喉管。
姜絮神情自若,余光里却看到旁人颤抖的模样。
张总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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