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苍白,憔悴,浑身是血,一张脸疼得几乎透明,她闭着眼睛,眼角的泪汹涌不停。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颤抖着躲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心口的位置,她的泪浸透他衣衫,濡湿皮肤。
滚烫,酸疼,他的口中开始犯苦。
共处一室,肌肤相贴。
这一刻肖想太久,但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是这样的场景。
无渡走得缓慢,越来越慢,箍着她腿窝的指节不自觉收紧,几乎陷进她皮肉里。
他走到床边,把她放下来,安置在被褥里。
颢珍珠还在梦中,骤然离开她觉得安全的埋栖地,慌乱地伸手抓住他胸口的衣襟,死死攥在手里不肯放。
她的手指纤细雪白,掌心和手指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指腹上的肌肤已经被磨烂,满手的血污触目惊心。
无渡移开视线,冷漠道:“是你逼我的,你抛弃我,这是惩罚。”
但是他又忍不住心口酸疼,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赔她。
他弓腰靠近她,手指穿进她指间,将她的手轻轻掰开。
她不肯,攥紧手指抓地更紧,执拗地把他往身前拉,无渡重心不稳,屈着膝的那条腿猛地跪在地上,脸颊落在她颈侧。
她将脸侧过来,挨着他,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呼吸渐近了,轻轻巧巧地落在他耳后皮肤上。
很轻很淡,很热很烫,他的皮肤轻易就被点燃,整个脖颈连着头皮、脊骨瞬间被烧灼得滚烫,蔓延至全身紧绷着战栗。
像从前那样,受了委屈受了疼,便窝在她怀里抽泣。
压制的思念、爱意,穿过漫长的时光,彻底回溯到眼前,一发不可收拾。
他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失了宠但是不甘心,小心翼翼地回头舔她两口,期待她再摸摸他的脑袋。
他的主人终于看到他,他迫不及待地靠近她,像小狗一样黏了上去。
“太子...”她突然挣扎着呓语,“不会...”
无渡霎时僵住,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一瞬间将所有战栗浇灭。
她还在梦呓:“阿耶不会...不会勾结...”
“阿耶不会叛国...”
“...救救阿耶...”
在她心里,只有父母和太子最重要,她早就忘了他是谁,只有他这个可怜虫还在原地等着她可怜。
无渡恨地牙痒痒:“你就这么在乎他?”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强硬地将她的手从衣襟上拽下来,她却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即使疼即使骨头被掰折了也不肯松手。
她的骨骼细瘦,手指无论从大小还是力气都不及他一半,只要他再用力一些,就可以将它们全部掰断。
他背叛了自己,他放任自己将手放在她手边,那双脆弱的手立刻裹上来,将他的拇指紧紧圈住。
她如此轻易地指使他,令他言行不一。
无渡恨自己下不了手,她的手还在得寸进尺,却是为了她的心上人,他被她逼到绝路,眼里透出近乎病态的偏执:“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她突然睁开眼睛,脸颊因为高烧滚烫,眼眶通红:“阿耶,阿娘,不要...不要丢下我...”
“女儿不会认罪,不会屈服,女儿绝不独活!”
她的眼睛太大太亮,盛着泪水时,像两片易碎的琉璃,眼里全是即将崩塌的绝望。
她眼里的决绝即刻就可以赴死。
他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慌乱,这场游戏还没真正开始,他不能用无渡的身份回到她身边。
还好她很快就阖上眼睛,眼里是高烧糊涂的迷惘,随后沉沉睡了过去,抓着他的手也因为脱力而松开。
无渡有些迷茫。
他自小被母妃憎恶,被父皇厌弃,他身上流着的血,是对后周皇室的背叛,是对大宣皇室的污染。
孩子是罪孽,血脉是罪孽之源,家庭是血腥战场,父母和孩子天生就应该是互相残杀的宿敌。
可是颢元魁夫妇为了她不惜与皇室为敌,而她在大敌当前无力回天之时竟也愿意以卵击石,甘心赴死。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是敌人,为什么他们愿意为了对方放弃自己?
他原以为亲情如此虚伪,如此虚无,等颢家死绝了,她只会像世人一样轻飘飘地掉几滴泪就忘记了。
但是她不肯,他讨厌她的执拗。
无渡突然意识到什么,迷茫的眼神瞬间转为冰凉。
所以,她只对他冷血,只对他言而无信,忘记他,抛弃他,但是对旁人却是心心念念!
他用一种极其不敢相信极其后怕的方式,轻轻问:“你为了父母甘愿去死,难道为了他你也愿意吗?”
她晕过去了,不能回答他。
他越想越气,气得脑子发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若要杀她至亲,就等于杀了她。
他不敢。
许久,他轻轻阖上双眼,咽下一声叹息。
他妥协了。
侍从带着一众郎中上来,候在门外。
他将床上的轻纱幔帐放下来,只余两只血淋淋的手在外,道:“给她治病。”
侍从应诺。
昨日城中闯进无数兵士,像强盗一样将城中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几个,郎中们被粗鲁地绑过来,俱惊恐不已,以为小命不保,没想到只是来给一个小女郎看病。
他们悄悄抬眼看眼前下达命令的人,他带着帽子,虽然衣襟凌乱,可肤色如新雪,眉目如墨画,清净庄严,超凡脱俗,分明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相,这哪里是他们料想的土匪头子。
正想着,菩萨开口了:“若治不好,都去死。”
慈悲柔和的面容,残忍凉薄的声线,反差令人毛骨悚然。
众郎中吓得腿软,哆哆嗦嗦地上前医治。
无渡坐在一旁,看着郎中给她清理伤口,把脉开药,她的手垂着,死气沉沉。
他的手开始回忆她方才紧紧握着自己的感触,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他陷入沉思里。
疼吗?
一定是疼的,那我陪你疼。
无渡抽出锋利的短刀,在往日的旧伤上狠狠划下一刀,刀刃透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血迅速地流了下来,沿着他的指骨滴在地上。
他就这么坐着,看着手中的血在地上留下一滩血渍,一动不动,双眸呆滞如已死之身。
半个时辰后,众郎中诊罢,看着地上的血迹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长者被推举出来回话:“我等已诊治完毕。”
无渡终于抬眸,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幔帐里的人。
外面天色漆黑,暴雨如注,他坐在阴影里,眸色黑沉地吓人。
那郎中颤抖着继续道:“小女郎手上都是皮外伤,我等已配好药,只要坚持涂抹必不会留疤。至于高烧不止惊惧受惊,也已开了药方,只要按方吃药,好好静养,不再淋雨惊吓,不过一旬便可痊愈。”
郎中汇报完毕,冷汗岑岑地等他发反应,生怕哪里说不清楚惹怒了他。
他的手还在滴血,在极度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到了刺耳的程度,犹如滴在所有人心上。
那郎中强撑着问:“您的手是否要处理?”
他的眼睛只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