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珍珠上半夜一起守府,今晚明显比昨天多了不少人手。
刘三郎跟在她后面压低声音道:“他们全都来了。”
她侧头问:“后半夜你还当值吗?”
刘三郎摇摇头:“葛头儿让我后半夜去歇着,他来守。”
颢珍珠略一沉吟:“那你帮我给葛大哥带个话,后半夜多留意白子明那伙人,他们现在盯着我,我去说容易打草惊蛇。”
刘三郎立刻应道:“好,我等会儿就去跟葛头儿说!”
颢珍珠这几日分析了一下流民的情况,他们分成了四拨,来路不同,行事做派也大不相同。
葛啸风一行人,身上有兵痞气,豪爽仗义,若不是他们镇着,府中便没有现在的太平。
沈瑶一行人,战战兢兢,仿佛惊弓之鸟,她们心地不坏,从不主动生事。经过一天的观察,她猜测她们是被欺负怕了才这般谨慎防备。
颢珍珠生气地握紧了雁翎刀,横肉男等流氓根本不配留在府里,若是他们再敢闹事,就全部赶出去,她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支持她的决定。
想到此处,她越发觉得白子明一行人很蹊跷,这么多横行霸道的恶棍怎么就偏偏聚到了一起?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算奇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蛇鼠一窝罢了。倒是白子明长得斯文白净,像个文弱的书生,竟然能让那群凶神恶煞的混账都听他的,他绝不简单。
她隐约觉得这群人迟早要生乱,但是白子明今日刚立下承诺,保证不会再犯事,一时之间也拿不住他们的错处,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把人赶出去。
另一群住在北院的十几个男子,颢珍珠至今还没跟他们接触过,他们整日闷不吭声,挑水劈柴倒是很积极,领头的张曲川听说以前是个铁匠,干起活来最是卖力,还有一个叫赖二的跟她套过近乎,点头哈腰的模样,满口小颢将军叫得殷勤。
这伙人说不清好坏,他们不像其他团体那样团结,也没有明显的立场,更像是被排挤后抱团取暖,这就导致他们站在人性的灰色地带上。若是日后府中生乱,不知这群人是否愿意站队她这一方。
其余就是老阿婆、刘氏母女,还有苏槐,他们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但却是最像正常流民的人。
颢珍珠从第一次见所有人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她没经历过战争流徙之苦,不明白战乱会不会把人逼成什么摸样。
她试着设身处地,若是自己家园被毁,亲人被屠,会不会因为惊惧悲愤而性情大变?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个激灵。
是了!除了刘氏以外,这里的流民竟没有一个带着家眷,他们全都是孤家寡人,逃难之人怎么会抛下亲人独自求生?
这些人恐怕都是被叛军灭门的幸存者,心里只剩仇恨与恐惧,靠着最原始的本能苟活。
她困得脑子昏昏沉沉,这样的分析虽然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但总算能解释眼前这些人的反常了。
刘三郎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偷瞄她一眼,局促又羞涩。
颢珍珠轻声问:“刘三郎,你的家人呢?”
刘三郎愣了一下,他别过脸去,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没有家人。”
看来应该是猜对了,颢珍珠心头一酸,温声安慰:“都过去了。”
刘三郎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声音发颤:“真的能过去吗?”
颢珍珠想到在广武城作战的阿耶阿娘,天下大乱,分别两地,不知何时才能团聚,心里愈发难过。对刘三郎的痛苦感同身受,两人一时无言。
她仰起脸,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月光在她眼中碎成粼粼的波光,她睫毛轻轻一颤,便泛起湿漉漉的涟漪。
“会过去的。”她弯起嘴角,眼中湿润的水光让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仿佛朝露点缀蔷薇,美得生机勃勃,她轻轻拍了拍刘三郎的背:“我们会迎来光明的!”
他们离得很近,刘三郎可以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他们是这些日夜奔逃求生的死囚犯,没有饭吃,不能洗澡,身上的伤口日益发烂发臭。
她却愿意主动靠近他们,给他们庇护,她那么善良美好,就像天上最皎洁明亮的月亮。刘三郎心里的自卑突然涌上来,葛头儿说得对,他这样的人,连肖想他的资格都没有。
刘三郎鼓起勇气抬头,对上她清凌凌的眸子,那么干净那么明亮,像是拨云见日的第一缕晨光,他鬼使神差道:“我们以前是边陲义军,被朝廷收编后一直在北部带兵守边,后来......”
葛啸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厉声打断了他:“三郎,又在躲懒!”
刘三郎猛地住口,神色有些慌乱,忙站起来道:“葛头儿,我这就去!”
他慌乱中瞥见颢珍珠疑惑的眼神,回忆着方才有没有不小心说错话,最后懊恼地狠狠拍了下脑门,逃也似地跑走了。
葛啸风冲颢珍珠叉手作礼:“马上就五更了,女郎且去歇着吧,后半夜有我们守着。”
颢珍珠又仔细巡视了一遍,葛啸风一行人今夜都在,白子明那伙人也都守在门口,所有人紧盯着城外。
城外静得出奇,不见任何叛军的身影,只有远处城墙上依旧火光冲天,这火光像她小时候看马戏时,猴戏艺人逼猴子跳的火圈,将姑臧城整个围了起来,可始终不见敌军来攻子城。
这诡异的平静让颢珍珠心里越发不安,可眼下他们被困在城中,除了被动防守什么都做不了。
刘三郎没有去休息,他此刻已经站上了鼓角楼,他旁边站着白天骑在墙头上的流氓其一,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鬼鬼祟祟地四处看。
颢珍珠冲刘三郎眨眨眼睛,示意他注意旁边的人,刘三郎立刻挺直腰板,冲她重重地点了个头。
葛啸风见她犹犹豫豫地不肯走,沉声道:“女郎放心去歇着,这里有我们守着,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颢珍珠点点头:“辛苦诸位了,若有事一定要叫我。”她今天做了许多事,还跟人打了一架,此刻已经累地不行了,打个哈欠,慢悠悠地往住处走。
虽然他还是猜不透围城得叛军到底是何用意,但是这一日观察下来,葛啸风确信这位颢女郎是真心实意在守城。她性子单纯,行事还带着稚气,心里藏不住事,想来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莫名其妙被卷进这场祸事。
八成是叛军想拿她威胁颢元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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