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字卿指着一摞纸:“这是红莲夜五十三名证人的证词,除了中书令之女宋疏遥看到了完整的刺杀过程外,还有两人也能证明,贤王所坐的雅间中是先有惨叫,又看见血迹,最后才听见侍卫护驾,宋疏遥没撒谎,证词对得上。”
“嗯,”穆浩然重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所以你因此断定,刺杀贤王的人就是贤王自己安排的?”
“通过这个还无法断定,”谢字卿答,“那刺客听说宋疏遥跟贤王有关,他松手了,这是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所以那刺客应当是跟贤王有联系的。”
“刺客的身份确定了吗?”
谢字卿摇头:“刺客的身份被洗得很干净,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应是权贵豢养的死士,死士一般是牢狱中的死囚或有过命案潜逃在外的杀手,能将案底和户籍洗刷的毫无破绽,普通权贵根本无法做到,而贤王恰好能够做到。”
“没错,”穆浩然转了转眼珠,“大理寺卿徐忠义和吏部尚书韩嘉都曾保举过贤王为太子,这两人一个管刑狱,一个掌户籍,恰好能将这事办得人不知鬼不觉。”
相比之前两人的互相戒备,此刻谢字卿和穆浩然才真的算是坐上了一条船,只有一起在背后讲过他人坏话,互相抓住把柄,这样的友谊才算稳固。
谢字卿微微一笑,学着穆浩然往日的样子戏弄他:“诶,穆尚书,别学大理寺那套捕风捉影的不正之风,我什么都没说,您怎么把大理寺卿和吏部尚书扯进来了?”
穆浩然微微一怔,忽然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笑了几声,骂道:“没劲,字卿别取笑我了,快说。”
他说完把那杯热水拿过来喝了一口,又起身亲自给谢字卿倒了一杯,又问:“那三名无辜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谢字卿也没碰那杯水,把杯盏放在一边:“确认了,一位是刚来东都赴任的中书舍人卢扬,另外两位虽无官职,但都出身显赫士族,这三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平日里与人为善,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既沾不着太子,也沾不着贤王,由此可见,刺客的确是随机杀人,并无什么指向,他想杀宋疏遥,应该也只是巧合。”
他曾怀疑过宋疏遥是贤王放进来迷惑视听的诱饵,可案子查到这一步,他确信了宋疏遥搅合其中,真的只是因为她倒霉。
穆浩然问:“刺客为何要随即杀人呢?”
谢字卿道:“红莲夜的客人非富即贵,他怕咱们把这事压下去,所以故意杀几个人把事情闹大,闹到掩盖不住的地步,让圣上都不得不对刑部下旨施压。”
“真是歹毒,”穆浩然心中骂得更加难听,“听说刺杀这事是大理寺的探子先发现的,那怎么就落到咱们刑部了呢,真是流年不利!”
那夜,大理寺的探子故意把线报放给刑部,还专门挑了谢字卿在刑部值夜的时候,谢字卿当时有想过不去,可若不去,贤王真出了事,刑部就是护驾不力,谢字卿就是渎职,若是去了,就会如同现在这般,不知如何上报,去与不去都是错。
“这事有大理寺搅合着,怎么着都跟贤王脱不了干系,穆尚书想想该怎么往上报吧。”
来找谢字卿之前,穆浩然已经写好了辞官奏表,他想着左不过就是卷铺盖走人,可跟谢字卿一番探讨,才感觉这事比他想象的更严重,想要全身而退,难!
“贤王他怎么敢的?”穆浩然平日里慈祥的伪装已经碎裂,气愤道,“他难道以为咱们刑部都是吃干饭的,查不到他,怎么敢堂而皇之地构陷太子!”
谢字卿喝了一口水,笑道:“贤王殿下有恃无恐,事实如何并不那么重要不是吗,贤王的名声比太子好上太多,他做事又干净,方才咱们所说的种种只能是猜测,有实证吗?仅仅靠宋疏遥的证词吗?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兴许她惊惧之下记错了也未可知,根本无法用这个定贤王的罪。”
他面色阴沉下去:“况且,圣意难测,尚书大人和我也无法断定陛下是否要改立贤王为太子,若陛下真有这个心思,此时你我上报此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穆浩然听得心中一惊:“诶,字卿不要公然议储……”
谢字卿挑眉:“那尚书大人就去告下官的状,反正也都是一死,还挑什么时候。”
穆浩然不说话了,见谢字卿破罐子破摔,他倒是有了想把这罐子捡起来补一补的心思,也不再装腔作势,很真诚道:“字卿啊,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咱们现在就是亲人,比亲人还亲,这事咱们还得想想怎么报。”
若是报太子是主谋,显然是冤假错案,不仅得罪了太子,日后若是翻案,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得死,若是报贤王是主谋,无凭无据,倘若被贤王一党抓住把柄,倒落下个构陷皇子的罪名,还是免不了一死。
半晌,穆浩然道:“那就查到哪报到哪,就说参与刺杀的三个刺客都死了,这三人皆不在大渊名册上,必是前朝乱党,挑唆皇室自相残杀。”
谢字卿抬眸睨他一眼,要不说穆浩然老狐狸呢,这法子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太子不知情,贤王身为罪魁祸首也不敢上表请求彻查,稀里糊涂糊弄过去兴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行啊,”谢字卿站起身,“这样牵扯最小,若是陛下不满意这个结果,顶多认为下官办事不力,革职罢了,但是穆尚书……”
穆浩然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夫早有卸任的心思,若是革职,那便革职,总算把脑袋保住了不是。”
两人对视一番,一拍即合,竟隐隐感觉前路光明。
六部之上本来要设尚书令统领全局,可大渊朝的皇帝忌惮尚书令职权过大,便不设此职位,甚至连尚书左右仆射也不常设立,自宋疏遥的祖父尚书左仆射去世后,这职位便一直空悬着,六部尚书有大事皆直报皇帝李岳川。
谢字卿道:“这事咱们得面呈皇上,明日进宫如何?”
穆浩然道:“甚好,字卿写奏表吧。”
“我写?”
穆浩然老谋深算地一笑:“这案子本就是字卿查办,你写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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