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头,鬼鬼祟祟地往怀里塞东西。
“姑爷。”福伯叼着旱烟袋从树后转出来,幽幽道,“您又偷御膳房的点心?”
季临吓得一哆嗦,怀里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滚出两个金灿灿的蟹黄酥。他讪笑着捡起来:“福伯,我这是给归途尝尝鲜!小孩子长身体呢!”
福伯吐个烟圈:“小陛下才两个月,牙都没长。”
“那……那我替他尝尝咸淡!”季临理直气壮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嘶……烫烫烫!御厨这是用三昧真火烤的吧?!”
小玄不知从哪窜出来,一爪子拍在他脚背上,蓝眼睛满是鄙夷。
季临蹲下来跟猫讲道理:“猫爷,你评评理,我好歹是陛下的男妈妈,吃他两块点心怎么了?”
黑猫甩甩尾巴,一爪子勾走剩下那个蟹黄酥,优雅地跳上墙头。
季临:“……”这猫真的是狗精狗精的!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季临赶紧把嘴擦干净,一溜烟跑到廊下站好。只见沈完令一身玄色官服从议政殿出来,腰间配着块玉佩,身后跟着一溜战战兢兢的六部官员。
季临一看,玉佩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的玉佩吗?
瞬间,他就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
沈完令停下脚步,六部剩下的官员冲着她行了礼后,纷纷退去。
“侯爷!”季临屁颠屁颠跑过去,“今儿早朝怎么样?那群老古板没为难您吧?”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嗯。”
季临:“……”这将军的“嗯”真是包罗万象!
沈完令抬脚,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声嘀咕:“归途今早又尿我一身,我身上的衣服都换三回了。您说这小祖宗是不是故意的?我严重怀疑他继承了先帝的恶趣味!”
沈完令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嗯。”
季临:“……”
他正想再说什么,忽见沈完令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宫墙上,那里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是上次大开杀戒(灭影子)的那只!
季临瞳孔震惊:“它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我们不是把皇宫翻遍了吗?”
沈完令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白猫。
白猫端坐着,尾巴盘在脚边,也静静地看着沈完令。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视着。
“侯爷……”季临话还没说完,立刻震惊到了。
只见白猫从墙上一跃而下,像只小马驹一样奔到沈完令脚边,用头和尾巴蹭了蹭沈完令,然后又像炸弹一样冲进了花丛,瞬间消失在二人面前。
“这、这……侯爷!”季临倒吸一口冷气,一脸的难以接受,“它居然无视我?!它为什么要无视我?!我哪招它惹它了?!”
沈完令眉目含笑,伸出手,摸了摸季临的头发,声音温和:“我不无视你。”
季临的耳朵、脸“轰”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沈完令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心情大好,转过身,慢慢地向着归途的寝宫走去,道:“登基大典在七日后。”
“什么?!”这下季临也顾不上害羞了,赶紧追上沈完令,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归途的小龙袍做好了吗?到时候他怎么礼冠……”
新帝登基大典那日,季临站在大殿上,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归途,手忙脚乱地晃着襁褓,嘴里还不住地哄着:“归途乖,归途乖乖”。
而小玄蹲在一旁舔爪子,像是一只守护神兽。
归途的啼哭声弱了下来,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哭得脸都红了。
大臣们尽量目不斜视,尽量不去看哇哇大哭的圣上,也不去看那个胸前被圣上口水浸湿的男妈妈。
“小祖宗,别哭了!”季临压低声音哄道,“底下那么多大臣看着呢,你这一哭,他们还以为我虐待儿童!”
归途“哇”地吐出一个口水泡,小手“啪”地拍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掌印。
季临欲哭无泪:“侯爷!这活我干不了!”
沈完令一身玄色摄政王礼服,站在龙椅旁。闻言她右眉微挑,侧身看向季临,还帮季临调整了一下姿势。
大殿内的声音一顿。
“继续。”她淡淡道。
礼部尚书擦了擦汗,颤巍巍地开始念贺表。
“嘶!小祖宗松手!”季临龇牙咧嘴,“你这手劲儿越来越大了!”
太监弯着腰,轻声道:“青禾大人,小的来抱会儿?”
季临如蒙大赦,刚要把孩子递过去,归途却“哇”地哭了,小手死死拽着他衣领不放。
“得,黏上我了。”季临悲愤,“我这男妈妈是当定了!”
登基大典结束后,季临瘫在偏殿的软榻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归途趴在他胸口睡得香甜,口水糊了他一衣襟。
沈完令推门进来,礼服已经换成常服,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面。
“先吃点。”她还是言简意赅。
季临感动得热泪盈眶:“侯爷!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要饿疯了!”
他刚要起身,又怕惊醒孩子,只能可怜巴巴地眨眨眼:“能喂我吗?手麻了……”
沈完令右眉微挑,但还是坐下,夹起个饺子递到他嘴边。季临乐得见牙不见眼,一口吞下,烫得直哈气。
“侯爷!”他含糊不清道,“您说我这算不算史上最惨穿越者?别人穿过来不是封侯就是拜相,我倒好,成专职奶爸了!”
沈完令顺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嗯,当得好。”
季临耳根一热,刚要抬头。沈完令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耳垂,慢慢地揉搓着。
“侯……侯爷……”季临感觉如被雷击,触电般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全身软绵绵,双目水汪汪的,几乎要瘫软在沈完令身上。
“嗯?”
“我……”季临张了张口,刚抬头,就对上了沈完令那柔和至极的目光,还有……还有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他没有看错!真的没有看错!沈完令的眼睛里全是爱意!
“傻子。”沈完令站起身,走到季临身边,一手揉搓着他的耳垂,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然后在季临闭眼的那一瞬间,亲了上去。
“轰轰轰”季临感觉全世界的烟花都在为自己绽放,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按住了沈完令的后脑勺!
……
新帝登基后的第二个月,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季临抱着裹成球的归途站在连廊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怀里的归途立刻有样学样,也“阿嚏”一声,喷了他一脸口水。
“小祖宗,你这喷嚏打得比我还响!”季临用袖子擦了擦脸,无奈道,“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连打喷嚏都这么有气势。”
归途咯咯直笑,小手胡乱挥舞,一把揪住了季临的头发。
“哎哟!松手!”季临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用力掰,只能歪着脑袋求救,“小玄!救命!你家小主子又薅我头发!”
黑猫优雅地从屋檐上跳下来,尾巴一甩,轻轻拍在归途的手腕上。小皇帝立刻松手,转而抓住猫尾巴往嘴里塞。
小玄:“……”
季临幸灾乐祸:“让你嘚瑟!现在知道谁才是真祖宗了吧?”
小玄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任由归途啃它的尾巴,只是默默舔了舔爪子,权当自我安慰。
这时,福伯晃了过来,笑出一脸褶子:“姑爷,侯爷让您去御书房一趟。”
季临眼睛一亮:“侯爷忙完了?”
福伯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嗯,刚批完奏折,说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季临一听立刻抱着归途往御书房跑,宫女太监和侍卫都差点跟不上他。他边跑边嘀咕:“小祖宗,咱们去看看你侯爷又在打什么哑谜。”
御书房内,沈完令正伏案疾书,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进来。”
季临抱着归途凑过去,好奇地探头:“侯爷,您找我?”
沈完令放下笔,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被揪乱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嗯。”
季临被看得耳根一热,赶紧转移话题:“您这是在写什么?新的军令?”
沈完令将桌上的文书推给他:“恩科的名单。”
季临接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籍贯和特长。他粗略扫了一眼,惊讶道:“这么多寒门学子?”
沈完令点头:“朝廷需要新鲜血液。”
季临恍然大悟:“所以您这是要彻底洗牌?把那些被影子渗透过的世家大族都换掉?”
沈完令眸光微冷:“嗯,还有断指令也必须连根拔起。”
季临刚要说什么,太监通报周淮安求见。
“让他进来。”
周淮安匆匆走入,抱拳道:“西南传来消息,又发现了一处影子巢穴,已经派兵围剿了。”
沈完令眸光一冷:“一个不留。”
周淮安领命而去,季临忍不住问:“侯爷,这都第三处了,影子怎么还没清干净?”
沈完令看向窗外的飞雪:“执念不灭,影子难消。”
季临听得云里雾里,正想再问,怀里的归途突然扭来扭去,小脸憋得通红。
“完蛋!小祖宗要出恭!”季临手忙脚乱地摸出尿布,“侯爷!救命!我一个人搞不定!”
沈完令:“……”
一刻钟后,季临满头大汗地给归途换好尿布,累得瘫在椅子上:“带孩子比打影子还累……”
沈完令递给他一杯茶:“辛苦了。”
季临受宠若惊地接过,刚喝一口,就听沈完令又道:“明日早朝,你带着归途一起。”
“噗!”季临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什么?!我带孩子上朝?那群大臣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沈完令淡定地擦掉溅到奏折上的茶水:“你是帝师。”
季临:“???我什么时候成帝师了?”
沈完令指了指他怀里吐泡泡的归途:“现在。”
季临:“……”这将军怎么总搞突然袭击?
他垂死挣扎:“侯爷,我觉得福伯更合适!他老人家经验丰富,还会唱摇篮曲!”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你话多。”
季临:“……”这算什么理由?!
翌日清晨,季临顶着两个黑眼圈,抱着睡得香甜的归途,战战兢兢地站在龙椅旁。底下文武百官齐刷刷盯着他,眼神各异。
礼部侍郎第一个跳出来:“摄政王!朝堂乃庄严之地,岂能儿戏?让小陛下上朝已是破例,怎可再让一个……”他上下打量季临,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
季临小声嘀咕:“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摄政王赘婿,您是想这么说?对吧!”
沈完令右眉微挑:“季临。”
季临立刻闭嘴,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沈完令看向礼部侍郎:“季临是陛下亲封的帝师,不服者,可自请离朝。”
礼部侍郎被噎得脸色铁青,悻悻退回队列。
季临偷偷冲沈完令竖起大拇指,用口型道:侯爷威武!
早朝进行到一半,归途醒了,开始咿咿呀呀地发表意见。每当有大臣发言,他就“啊啊”地打断,活像个话痨。
工部尚书正在汇报桥梁修建进度,被归途“啊”了三次后,终于崩溃:“摄政王!这、这实在没法继续了啊!”
沈完令面不改色:“陛下有旨,工部所奏之事准了。”
工部尚书:“???”小陛下刚才明明说的是“啊啊啊”啊?
季临憋笑憋得内伤,凑到归途耳边小声道:“小祖宗,干得漂亮!下次咱们专挑户部的人喷,那老家伙上次弹劾我‘带坏陛下’您!”
归途:“噗!”吐了个泡泡,权当答应。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季临抱着归途溜得比兔子还快。刚跑到回廊,就被沈完令拎住后领:“跑什么?”
季临干笑:“那什么……我急着给归途换尿布!”
沈完令:“嗯,一起去。”
季临:“……”这将军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三人来到偏殿,季临熟练地给归途换尿布,一边换一边哼跑调的小曲。
沈完令站在窗边看着,忽然道:“后天,处斩京城内最后一批影子。”
季临手一抖,差点把尿布系成死结:“最后一批?这么快就抓完了?”
沈完令摇头:“明面上的清了,暗处的还需时日。”
季临给归途穿好小衣服,叹了口气:“这玩意儿跟蟑螂似的,杀不完啊。”
归途突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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