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早上又问了李修想吃什么——她解释了自己银钱充足，但他还是很冷淡。
在说了句“不用麻烦”后，李修就跳出院子消失了。
那就自己看着做吧。
其实，如果不是恩人暂住自己这里，姜玥还不舍得花钱买吃食嘞。
尤其调味品，贵得人肝疼，她每次只算计着买一点点。要不是去年冬天为了腌菜，她才不会一口气买一大罐子盐。
姜玥站在一家香料铺门口发楞——她没带容器。要是从香料铺买小罐会比专卖陶罐陶碗的地摊儿贵上三文。
手缩在袖子里摩挲铜板，姜玥还是决定先去买小陶罐。
……
“香醋一罐、糖一包，干香料……一包，等一下，两包吧。”姜玥把手里的罐子递给伙计，“劳烦您先用水洗一下罐子。”
伙计笑呵呵答应，“娘子家里是来了客？”
姜玥是他们店里的老主顾，也是让他印象颇深的一位妇人。
平民人家的媳妇婆子来他们店里，多是来买盐买酱，年节顶多再买点醋。只有这位小娘子，会定时买些昂贵的香料吃。
她虽然穿着普通，可实在有张会吃的嘴呢。
伙计手脚麻利，小锤敲糖，又拿戥（deng,三音）子仔细称，“高高的！”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三百文！”
姜玥站在一旁看，盯着盘子里的敲下来的碎糖渣，“伙计，你们糖渣能便宜卖吗？”
“若是旁人，我肯定说碎糖渣子和大块的好糖一个价格，但是您买，我们每两可以便宜十文……”
姜玥摸摸鼻子，压低声音讲价，“您要是便宜二十文，这些碎糖，我能不能都要了？”
伙计皱眉。
“那便宜十五文？”
“顶多十二文。”伙计很为难。
“行！”姜玥出手果断，“辛苦您重新称了。”
一斤多的红糖碎渣，花了姜玥八钱银子，心疼……但糖可以放很久。
省着吃吧，一定要省着吃。
姜玥拎着东西出门，心还忍不住突突——二两半银子啊！就这么花出去了！
想吃点好的可太难了！
……
肉摊上，姜玥左看右看，挑了块肥瘦适宜的五花肉，还行……肉贵得不算太夸张。而且，连着肉皮的那块肥肉还可以切下来炼油。
毕竟恩人瘦得蛮吓人的，多吃点，没毛病。
不能心疼银子，今天花的钱不都是之前恩人给的那二十两剩下来的吗。
姜玥在心里默默叹气——没钱了，真的没钱了。
最后的托底银子都花了。她今年必须得努力种田。
不能忙活一年，到头来连二钱银子都攒不下。
之后得和村头的大妈多请教请教，看看有什么能再开源的活计。
对对对，顺便看看菜价。
姜玥挨个摊子看，想着自己该再往菜园子里种点什么好吃又能卖的菜。
……
又买了一大罐菜籽油，两只刚长成的大公鸡，一袋白米、一袋白面。
姜玥站在牛车旁舔嘴唇。
有点渴……可喝茶要五文钱一碗，白水也要三文钱。
舍不得。
姜玥又空咽了下口水，拍拍牛脖子，“走吧，牛，咱们回家。走快点，你吃饭，我喝水。”
……
回到家里的时候，院子是空的。
显然李修又出去了。
给牛添了草料和水，姜玥拿了筐和小铲子打算下地——除草，顺便挖点野菜。
地里已经长了马齿苋，她前两天就注意到了，现在算时间估计长大了、而且不算老。
姜玥的坡地，在她接手前已经荒废了几年。这块地保水性不好，引水灌田也不方便。
她去年学着别人的样子，种了粟米，但长势并不好。其他村民建议她种大麦或者红粱，这两种作物不挑田，肥力不足也能长得高。而且，它们不需要人太费心，自己长就能结出不少粮食。
但……不得不说，真的……这两种食物实在难吃，涩口、煮不烂，往下咽的时候感觉和吞沙子差不多。
所以，只有田产不多的人家，才会在地里全部种上大麦或者红梁——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奢望余粮卖个好价钱。
姜玥思来想去，做了个大胆的选择——种一年豆子。就算收成不好，卖豆子的钱也能买些糙米，不至于饿死。
种大豆能肥田——这是她贫瘠的知识库里，仅有的、能在古代世界用得上的知识。
只是……惯种粟米的村民们，没几个人有大豆的详细种植经验。
远望别人家的田，看见人家一家大小齐上阵，姜玥心里又有点羡慕。
人家劳动力多，自己就一个，要是当时种了红梁，也许现在就也不用这么辛劳又心里忐忑了。
再加上……今天上午去镇上，不多的银子也花了不老少。要是大豆收成不好，那冬天怕不是真的要饿肚子了？
算了，豆子都种下去了，别想了，好好干。
姜玥来到自己的田地，站在那远眺属于她的“江山”，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可能比去年还艰难，使劲、加油、肯定能活下来！
……
姜玥蹲在地上专注除杂草。她干得不算快，大草小草一把薅。没一会儿她就腿麻了。
看远处的太阳，再干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回家——还要给恩人做饭呢。
……
距离姜玥田地不远处的树上，蹲着一个安静的身影。
李修没想偷看，他只是在等下属，顺便休息一下。但他没想到旁边这块地是姜玥的。
李修没打算下去打招呼，所以就安静地、偷偷地观察着姜玥。
啧……这活干得实在很笨。
不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杂草还仔仔细细装篮子里带走呢，随手扔在地头不就好了？什么破玩意都宝贝着。
又想起昨晚的河虾杂鱼，李修心里一紧——应该不至于吃杂草。
李修默默看着姜玥，她蹲久了站起来还踉跄一下，真是……唉。
看着姜玥走回家，李修也跳下树。
他估摸着姜玥已经进了院子，才缓步回去。
姜玥正蹲在院子里剁草——哦，原来那些杂草是喂鸡的。
李修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脚边的篮子——还有一大捧野菜。她也不是只吃白米这样昂贵的食物。
“今天你没去镇上？”李修问。
“去了。”姜玥笑盈盈地，“我今天买了不少东西，您等着吃好吃的吧。恩人……我看您脚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还可以。是很小的伤，我恢复得很快。”
李修默默走到房檐下，拿了个小凳坐下。
眼见着日头西沉，姜玥加快手上动作，胡乱又剁了两下，从屋里抓了捧稻壳，随便和碎草一拌，就着急去喂鸡。
李修看着她忙，自己也拎了桶水倒进牛槽子。
“您别忙了，牛的水够喝！”姜玥扯着嗓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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