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旧时的光
看见这话凤栖鸾怔住，指尖不由紧了紧喉间似有什么堵着。
那时的他总在书上留句，等她看完再去与他辩论，那时他问她回答，一来一往连书页都带着彼时的气息。
而今旧卷尚在，批语犹存却早已物是人非，她合上书卷缓缓阖眸。
而正当凤栖鸾合上书卷的那一刻，窗外风声微动。
听闻脚步声由远及近，自阁外廊道传来稳而不疾，似每一步都落在她心口。
一旁的春桃抬头望去，登时面色一变随后忙低声道：“公主，王爷来了。”
闻言凤栖鸾指尖一顿，心口微微一紧。
随后她垂眸不语，只将那卷《玄韬新议》轻轻合上放到一旁，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转身。
只见殿门外一袭玄衣踏入，而澹台湛神色冷淡眉目峻整，步入光影间气息肃然。
而那一瞬，藏书阁的空气似凝成一线，一旁的春桃慌忙行礼，声音发颤道：“奴婢叩见王爷。”
却不料澹台湛只略一点头，声音极淡：“起来吧。”
而他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只缓缓扫过厅中书架似在寻什么。
一旁的凤栖鸾安静立着，神色平平微微垂眸。
听闻他语声不紧不慢：“本王听说阁中有一册《地志考》旧抄记载边陲旧俗，今朝要查山川水势。”
听见这话凤栖鸾神情微变，却仍语气平淡开口道：“藏于西南架第三列。”
只见澹台湛转眸看她目光清冷，似有若无的掠过她指尖放着的那卷兵书。
“永平公主倒熟的紧。”
却不料凤栖鸾垂眸，声音极轻：“不过刚好看过。”
听见这话他微微一顿却未再言，径自走向那排书架，而在翻书的片刻，殿中一片静。
唯有书页摩挲声，轻微到仿佛能听见心跳。
凤栖鸾立于窗侧，神色未动唯指间轻拈衣角。
不多时澹台湛取出一册厚卷，封皮旧而整洁边角微卷，随即他翻开书页，目光一瞬掠过墨痕略一皱眉。
只见他忽然问道：“此书中记大漠北境之水道，你可还记的？”
闻言凤栖鸾怔了怔，眉心轻蹙，随即开口道：“多年前所读略有印象，北境水道自祁连以西，分支五流旧志所载与今图不合。”
听见这话澹台湛抬眸看她，目光深而静的开口道：“你当年曾说那处地势险易，若得其势可控边防，那时你怎知得如此清楚？”
只见凤栖鸾指尖一紧，半晌才回道：“那年是阿湛你亲自教我。”
而听见她这一声“阿湛”，他眉微动却极快掩下。
随后澹台湛冷声应道：“本王记不的了。”
却不料凤栖鸾神色未变，只轻轻道：“我记的。”
这一句轻的几乎听不清，却让空气都静了一瞬，澹台湛翻页的手顿了顿。
随即他语气又恢复冷淡：“既如此那你可知这条水脉已改？今岁山洪暴涨北流断西流合，沿岸之民迁徙三千里。”
听闻此话凤栖鸾抬眼看他，眉间微蹙，叹气回应道：“那是天灾，人力难制。”
凤栖鸾看着他，片刻无言。
那双眼仍旧深沉，只是再无她熟悉的温度。
她垂下目光，轻声道：“王爷要的答案，我已回答了。若无他事，我便告退。”
澹台湛却忽然问道：“这些书，是你选的？”
凤栖鸾抬眸，微微一怔：“是。”
他眸色，微暗，唇线紧抿：“倒与从前无异。”
凤栖鸾轻声道：“书没变，人变了。”
这句话落地极轻，却似细针入心。
澹台湛神情一瞬僵硬，片刻后淡淡道：“你说的对。”
他合上书卷，步至案前。
目光无意落在那卷摊开的《玄韬新议》上。那上头她方才合起时未压紧，此刻微微敞开一页。
他伸手按住，眼角一跳，那页上正是他十年前的笔迹。
那行批语，淡的几乎看不清。
“此段可与栖鸾共论。”
他指尖一顿，喉间微涩。
凤栖鸾静静看着他，神色如常。
半晌，澹台湛轻声开口：“这些旧批，竟还留着。”
凤栖鸾淡淡一笑：“藏书阁藏的是书，不是人。若要抹去，也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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