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琦云是翌日清晨得知大哥重伤之事的。
彼时城中居民修士忙活了一夜,总算将散落全城的死尸清理好,并挖了一大块墓地,将这些人掩埋。街道上不再有血腥气,取而代之的是欲盖弥彰的香脂味。
百姓歪倒在家中,修士们不分你我地躺在一起,鼾声遍地。寒星隐隐约约在天边显露,风轻柔地拂过这座城池每个角落,整座城都在沉睡——空旷,寂寥,安详。
晏琦云轻手轻脚从房中走出,嗅到清晨第一缕泥土混着寒露的清新气,长长伸个懒腰,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她抬首望向天边,茫茫天际,尽头被染成橘红色,有几缕云边耀的像金子一般,她不由自主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身后来人。
那人站在房门口,身着黑色修士服,干净又服帖,右手大拇指上佩戴着一枚玉戒,花纹奇特,细看有些像蛇,他头发一丝不苟地用一根玉簪束着,看向晏琦云的表情有些微愠。
清风撩起晏琦云鬓边碎发,她朝杨诀笑道:“你这身衣服是问林大哥要的?你穿着还挺好看。”
杨诀道:“腿上伤还没好,站在这吹冷风?回屋吧。”
晏琦云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她望向杨诀,“我要走了。”
杨诀似乎不怎么惊讶,“回玄天宗?”
“是啊。”晏琦云说,“我这近半个月没回去了,他们肯定很担心我。”
杨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晏琦云:“好啦,不与你多说了,我这下真要走了。你要是想我,可以去玄天宗看我。”
杨诀冷哼了一声,“令兄厌恶妖人至极,我去了,你确定他不会想着将我抽筋扒皮?”
“你说的那是我二哥,”晏琦云笑了,“我大哥可是一向持宽容政策的。而且,”她又正色说,“你就放心来吧,有我在,我二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杨诀:“他就算想做,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怎么回去,我帮你画传送阵。”
“啊,”晏琦云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杨诀已经利索地在地上画起阵法来。他手指很长,却不纤细,皮肤白的跟透明似的,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动作凸起。他这双手,像是拥有排山倒海之力,倒显得面庞有些过于柔弱了。
晏琦云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又去看他的脸,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杨诀将阵法画好,晏琦云输入密令,她踏上阵法,转身望向杨诀,忽然开口:“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杨诀神色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晏琦云就化成无数光点,在他面前消散了。
杨诀垂下眼睑,下一刻,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倏地看向小径尽头。
正拿着包裹缓缓走着的林青忽感如芒在背,他狐疑地左右看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加快脚步。
杨诀站着不动,看着林青浑身僵硬地向他走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呃……”最终还是林青先缴械投降,他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杨诀,掐着嗓子说,“这是你的包裹……”
杨诀沉默地将包裹接过来,掂量一下,发现里面还有小半包药,他漫不经心地扫林青一眼,知道他肯定仔细地将药分给城中活口了,还剩这么多,说明在这场瘟疫中,死了不少人。
杨诀眼神倏地一暗。
林青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杨诀手中扬起一把火,将包裹连着药都烧成灰,他隔着火光看林青一眼,缓缓说道:“不用拐弯抹角,你还有什么话,直说吧。”
林青一怔,随即他捏着一把汗,盯着杨诀,压低声音开口:“你……我去查了,江南风云道杨翰霄之子,早在两个月前就去世了,他此生只有一子,风云道再无传人……你到底是谁?”
杨诀面不改色地开口:“杨翰霄于我有救命之恩,他曾待我如义子。”
“我不是问你这个!”林青压抑着说,“我是问你,你……究竟和妖族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本身就是个妖人?”
杨诀倏地看向林青。林青顿时感到后背发凉,喉咙干涩发紧,好像有一条毒蛇在死死勒着他,随即他意识到这并不是错觉,是真有什么东西缠在他的脖颈上!
林青伸手去抓,摸到一把粗糙的,像是枯藤一样的东西,他脖颈被扯着,双脚渐渐离地,肺里残余的空气加速消耗,他脸庞憋得发紫,眼球突出,口腔里全是血腥气,努力翕动着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林青这下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和眼前男人的差距。
他甚至连杨诀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
“仅此一次,”杨诀冷冷说道,“下不为例。”
林青双耳嗡鸣,他用尽全力点头,嘴角渗出血迹。
下一刻,他脖颈间的束缚蓦地一松,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他撕心裂肺咳了一阵,抬头,却见杨诀不知何时离开了。
林青摸一把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手冷汗。他有些茫然地呆坐了一会,思绪渐渐回归,实在不明白为何杨诀如此敏感他的身份,连问一嘴都是要命的程度。
可杨诀不遮不掩,他的身份林青终究也猜到了,他又为何没有直接杀死自己?
林青莫名其妙地爬起来,看到地上被轰碎的两个排在一起的传送法阵,忽然心有所感,冲进屋中,屋中没人,他又冲出来,盯了一会传送阵,有些知道杨诀的怒火从何而来了。
晏琦云到得玄天宗,第一件事就是与二哥晏修易大吵一架,准确来说,是晏修易提前等在她房间,单方面对她发起一场争吵。晏琦云从小没有平白让人骂的习惯,毫不退让地与二哥对峙起来。最终这场争执传到仍重病在床的晏修平耳中,晏修平气的要吐血,罚他们滚去祠堂跪着。
晏琦云揉揉发酸的膝盖,忍着疼,换了一个姿势,同时狠狠瞪一眼身旁的二哥,晏修易瞪了回去,并朝她翻一个白眼。
两人在祠堂中都不敢说话,要是在祠堂闹起来,宗主能当场把他们了结。但不说话不代表两人不能暗暗较劲,时不时你瞪我一下,我白你一眼,都是常见的。
晏琦云与晏修易这对兄妹,年龄只差一岁,自小喜欢对着干,为了一句话大打出手更是经常,弄得父母与长兄十分头疼。后来晏琦云去南边学医,与二哥相隔甚远,两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也没有那么想互嘲互讽了。他们短暂做了几年好兄妹,直到父母双双病逝。
父母病逝后,大哥登上宗主之位,晏琦云与师父搬回玄天宗住,与晏修易又开始了每天相看两不顺的日子,大哥日理万机,忙中抽空来调解,被他们惹急了就命两人滚去祠堂跪着。
但是后来两人闹得再大,也很少打起来了,原因有二。一是晏琦云看得到晏修易平日里帮着大哥忙里忙外,管着玄天宗大大小小的事,连他最爱的戏曲也很少听了,而自己整天到处乱窜,十分自由。
二是晏修易自知修为比晏琦云高的不是一星半点,怕一动起手来,怒气冲心把控不住,伤了妹妹。
在这诡异的氛围里,两人默契地做了几年“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到了傍晚,有弟子来禀报,“二公子,云姑娘,宗主让你们去清乐斋,一同用晚膳。”
两人对视一眼,又快速别开目光,他们都知道,这句话一出,就是大哥又安慰好自己,怒气消了。
晏修易轻车熟路地爬起来。晏琦云起身时却不小心碰到腿上伤口,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稳不住,“啊呀”一声就要摔倒,她连忙伸手一拽晏修易,不料对方不着痕迹地侧身一躲,让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你……!”
晏修易站的人比松直,他慢条斯理理着自己袖口,轻飘飘看她一眼,口中道:“我什么?几年不见,功夫越发差了,底盘不稳啊。”
“……”晏琦云爬起来,大怒,“亏我还叫你一声二哥,你整天就知道欺负我!还没有杨诀待我好呢!”
晏修易动作蓦地一顿,他看着晏琦云,警惕道:“杨诀是谁?”
晏琦云:“我凭何要告诉你!”
晏修易冷笑一声,仗着身高优势,垂眸看晏琦云,眼底一片讥诮,“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查不到吗?”
“那你去查啊!”晏琦云道,“我怕你啊!”
晏修易手背青筋直跳,他忍住一拳打在晏琦云脸上的冲动,努力将手背在身后,森然道:“好啊……你真是长大了。”
两人又闹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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