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鹤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他双亲俱在,亲友和睦,家世优渥,天赋绝绝。走在桥上能引得红袖招,站在人身前能令人自愧不如。
他一生顺风顺水,唯一吃过的苦头就是与云烟里对骂次次以失败告终,但云少宫主自矜自傲,又正的发直,从不认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嘴上逞能会成为他的耻辱。
而且就连云烟里这一处小小污点,也被他光明浩大的前程远路照的几乎无影无踪。
含了大半辈子金钥匙的云少宫主近来却颇受打击。
先是贺兰今在清谈会上碾碎了他多年来引以为傲的天赋,后是杜沾衣轻描淡写地将托举他的水镜宫踩在脚底,桩桩件件都在将他的傲气按在地上摩擦,就像有个人轻笑着拍他的脸,嘲弄地说他功夫不到家,还得多练。
一辈子没受过委屈的云一鹤如何能忍受如此屈辱。
因此当杜沾衣的拜帖送入水镜宫时,云一鹤就开始擦剑,身边弟子见到他这副坚定的模样,哆哆嗦嗦地告知了宫主与夫人,云一鹤大计就此中道崩殂——在杜沾衣进水镜宫的前一刻,他被二位大人关进自己寝房,遗憾地未能送出水镜宫第一颗新鲜的人头。
他寝房外的法阵是纪君时设的,纪夫人年少时也是惊才艳艳,尤其擅长阵法,术业有专攻,她摆出的阵,专注于修身练剑的云一鹤就算钻破了脑袋也钻不出来。
可是再厉害的法阵,也需要灵力维持。很不巧的,今日纪君时被乱葬岗不要命的小贼吸引,与云毅对峙一场后大胜,摩拳擦掌要去将那浑水摸鱼的小贼大卸八块。她一离去,束缚云一鹤的法阵就弱了许多。
云一鹤意识到法阵削弱后,迫不及待地就用武力撬开了法阵。他几天来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却半点不留恋,提着剑,脚不沾地地往水镜宫西边去。
西边有异常。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块地的灵力波动。抬首望去,那一块天似乎也和别的地方不同,像是有一个结界一般,泛黄发灰,似乎有人将尘土卷了漫天,中间还夹杂着肉眼看得见的残枝与败花,疯狂涌动,呼啸起伏,离得近的都被扑的灰头土脸,身体娇弱的还能让那如暗器一般的花叶划出血淋淋的口子。
不慎被波及的修士纷纷抱头鼠窜,有一个还不慎撞到了云一鹤。云一鹤罕见地不惊不恼,他伫立在那,神色怔愣地望着那片天。
灵力波动化成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那撞到人的修士慌忙道一声“对不住”,一抬首却见自己撞到的是自家少宫主,一时愣住了。他尴尬地看着自己在云一鹤雪白干净的衣袍上印的一个血手印,偷摸摸觑着云一鹤脸色,却见对方不言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唯独眼中情绪复杂。
“少……”
云一鹤猛然回过神来,皱眉剐一眼身旁修士,低声斥道:“还不快走,流这么多血,在等什么。”
那修士张张嘴,“那你……”
“管好你自己。”云一鹤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一个经过的修士怀中,随即脚尖一点,在众多惊呼中,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结界”。
云一鹤众星捧月般长大,坦坦荡荡,自有自己的傲气与骨气。因而当他面对“人外人”“山外山”时,不会产生羡慕乃至于嫉妒的心思,他只会将这些人的一招一式记在心里,继而更加刻苦修炼,争取在下一次比试时能略胜一筹。
他会因自己的脸面与傲气下不来台,也十分乐意做点燃人间正道的一把火,但这一切并不意味着,他是莽撞无脑之人——父母双亲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互相斗了二十余年,生出的孩子怎会单纯愚蠢?
若是这番恍若能撼天地的争斗发生在别的地方,云一鹤恐怕就顺着修士忙不迭递的台阶矜持地下了……可它偏偏发生在水镜宫西边。
水镜宫屹立数百年,搜罗了无数天灵地宝,封印了无数邪咒恶咒,而这些,都被深深藏在西边的密室里,那地下密室约有二十余层,层层有加固的封印。
可看这阵仗,保不齐他们一直会待在地上打,也不能确定双方实力,若是有人一剑砍劈了大地,落到密室里面去打可就糟了——天灵地宝固可贵,但若是邪物被炸出来,可是一场又一场浩劫。
矜贵的云一鹤身为少宫主,也是两湖地区下任守护者,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哗啦——”
一股不知从何处起的妖风一下子撞开窗棂,吹动案旁书纸发出“簌簌”声响。
屋内二人同时沉默下来。
云毅感触着随风而来的一丝灵力,低低一笑,眼角的皱纹一皱复散,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他揶揄地看向晏晗,“我说杜沾衣为何还不出现……原来是叫人给拦住了,能弄出这种动静,让我猜猜……嗯,恐怕只有你那位吞噬了妖族公主妖丹的‘朋友’吧。”
“多谢褒奖。”晏晗眼带笑意,他随意立在一旁,好似又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拂衣公子,正与人嬉笑谈着哪家酒馆好吃。
但细看却能发现他已不同,现在虽仍散散懒懒,但人正形多了,腰背始终笔挺,仿佛时刻担着重大的担子。
“不过呢,”云毅话音一转,眼角皱纹又堆在一起,他半叹半笑道,“杜沾衣何等神通,众目睽睽之下击杀明月阁阁主与夫人……哦,是前阁主与夫人——你竟让她去拦杜沾衣,也不怕她死了,看来这份感情,也不比酒肉之情贵重多少。”
晏晗眉头飞快地跳了一下,他脸上笑容不减,“这份感情几斤几两,云宫主还能花钱买么?有道是夏虫不可语冰,您虽年纪大了,但此刻开开眼也能受益匪浅——我并不觉得贺兰不如杜沾衣。”
“二公子果真是口齿伶俐,”云毅大笑几声,“也不知我那大儿烟里,是不是就因为与二公子待久了,也学得牙尖嘴利。但光会逞口舌之快可不行呐。”
“不劳您费心。”晏晗浅浅一颔首,“您与我顾左右而言他,是在等杜沾衣前来么,就算如此,您觉得,您这毫无污点的人间正道位置,还能坐的安稳吗。”
“二公子这是威胁我?”云毅笑了笑,“拿什么,就拿我的这些家事?”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又反问道:“你觉得这些能威胁到我?——嗤,可笑!”
晏晗挑起一边眉。
“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自然不懂……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如今成就,全是我自己挣得,不比你们自出生起就在此等位置上。我既做了,就不会不敢承认。我费劲心思,至于最后能走到哪一步,结果如何,我都能坦然接受。”
晏晗道:“云宫主似乎对自己出生有很多怨言。怎么,原来兄友弟恭也是一副假象,前宫主还并非病逝么?”
“我兄长已作古多年,”云毅温和地说道,“随你怎么猜。”
晏晗微微一笑,“您字里行间都是‘人生在世,百年之后一杯黄土,功名利禄不过过眼浮云。’可若真不在意,您就不会与我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云毅摇摇头,正欲开口,动作忽地一滞。
晏晗敏锐地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云毅侧头似乎在听着什么,下一刻,他眉头倏地皱起,一团青光从他掌心炸起,顺着窗子飞出,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晗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番变故,眼珠转了半圈,见云毅面色不虞,试探问道:“云宫主?”
“是我大意了,”云毅抬眼盯着晏晗,笑了笑,目光透出几分真切的恼怒,“没想到二公子还有后手。”
“贺兰姑娘,你还有后手吗?”
杜沾衣长剑指地,他半边脸莹润如玉,半边脸被血污了,微微一笑,宛如恶鬼。
贺兰今半跪在地,玄色重剑狠狠插/入地面,撑着自己,她蓦地喷出口鲜血。
余下的血迹顺着她的下巴滴滴答答往下落。这一处花园已被他们夷成平地,四周尽是一片废墟,有一些残花落在贺兰今脚下,血液滴上去,将花瓣染成了艳红色。
贺兰今散落的碎发垂在鬓边,脸色苍白,面颊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她眼眶发红,血丝爬上眼球,衬得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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