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被拆穿,饶是沈如絮镇定,也忍不住脸臊。
她是易阳伯府的姑娘,大家闺秀,从未说过慌,可如今......
尽管不待见陆亭知,但在他面前失了人格,就像失了气节和脊骨。
范蘅也发现了尴尬之处,看了看沈如絮,打哈哈道:“哎呀,没想到陆大人也在这,真是巧了。”
跑堂的一听两拨人相熟,立马高兴:“咦?既然是认识的,那更好了。”
他热情建议:“隔着屏风用膳生疏,小的帮客官撤了如何?”
“......”
撤了还怎么两桌用膳?言下之意是坐一桌。毕竟陆亭知那边只有两人,而范蘅这边也只有两人。在跑堂看来,各自一席实在生分,反正人少,那就凑一桌热闹热闹嘛。
跑堂自认为很体贴周到,可沈如絮并不想这样。
但此刻陆亭知和范蘅都看着她,她再拒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索性大大方方点头。
“那就撤了吧。”
就这么地,四人同席。
跟陆亭知同行的也是认识之人,此次南下查案的官员,张岱。
张岱领大理寺五品寺正,善于逢迎,跟谁都聊得来。幸好桌上有他和范蘅两人不停说话,以至于不会显得冷清。
沈如絮垂眼,安安静静盯着面前的茶盏,但她清楚,对面有道视线若有似无地打量过来。
她有些气,却只能忍着。
没过一会,眼前出现一只白瓷盘,盘中是几块精致小巧的核桃糕。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瓷盘推过来,随后收回去。
陆亭知说:“今日酒楼生意忙,饭菜稍迟,沈姑娘先垫垫腹。”
张岱和范蘅在聊茴县庙会风俗,两人对于怎么玩颇有些惺惺相惜,话题热火朝天,并未注意到这边。
沈如絮默了默,将盘子推过去:“多谢,我不爱吃这个。”
陆亭知颔首,不语,似乎对于她的不领情并不介意。
沈如絮抿了口茶,继续垂眼作安静状。
过了会,范蘅跟张岱聊完,他咬了口糕点,立即转头对沈如絮道:“絮絮,这个好吃你尝尝,我记得你爱吃核桃糕。”
“......”
沈如絮顿时脊背发麻,耳朵发烫。
她真是没法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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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漫长而焦灼,尤其是不经意抬眼看见陆亭知似笑非笑的神色时,沈如絮就如芒在背。
她讨厌陆亭知,是站在同样的高度鄙夷他。
可若是在他面前出了丑,令她觉得自己落了下乘。以低矮的角度去鄙夷另一个人,那不叫鄙夷,而是仰望。
她不想这样。
是以整个用膳过程,沈如絮静默无声,连胃口也失去大半。
结束后,陆亭知和张岱还有事,于是范蘅带着沈如絮先离开。走出酒楼的那一刻,沈如絮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范蘅问:“絮絮今日怎么了?你怪怪的。”
沈如絮静静望了他一会,语重心长道:“表哥,你长点心吧。”
范蘅挠头,一路问她是何意。沈如絮心如死灰,只想快点回到船上,快点去池州。
很快,船再次启程。
只是,此后两日沈如絮再没见过陆亭知。
紫菱和紫英两个丫鬟得了零嘴很高兴,她们很会联络人情,将零嘴分成许多份,船上的侍卫、小厮、婆子都得了,个个喜笑颜开。在沈如絮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丫鬟跟船上的人俨然打成了一片。
沈如絮几乎整日在屋子里没出门,日头出来,她就坐窗边看书。桌上一只粗陋的陶瓷花瓶里插了支白色山茶花,是婆子从路过的小舟摊贩手里用鸡蛋换来的,嘱咐紫菱送给沈如絮,作为她得了零嘴的回报。
沈如絮欣然接受,命人找来只花瓶养在屋子里,没想到两天过去竟然开花了。
花香淡淡,影落书间,其妙地令沈如絮这些日起伏的心绪宁静下来。
许是前世对陆亭知的恨意太多,以至于今生见到他难以平复。
可她这辈子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是以,也不该受那些情绪左右才是。
眼无纷扰,心中坦然,这才是她想要的。
所幸很快就到池州了,下了船,从此天高海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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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还是耽搁了些工夫,原本预计五天到达池州,却在第六天早晨才抵达池州渡口。
池州郡府乃池阳郡,渡口热闹如市。
官府的人先下了船,临别时,张岱与她客套地辞别。从张岱的口中,沈如絮才得知陆亭知这两天不在船上,早在茴县时他就离开了。
沈如絮听后,神色淡淡,福身与他作别。
范家的婢女和婆子们早就在岸边等着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杨妈妈过来扶她下船,庆幸念叨:“早就收到书信说昨日下午到,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呸呸呸,瞧我说的晦气话。表姑娘能安全到实在太好了,老夫人和夫人也能放心了,此前听说表姑娘路过新安郡落水生病,现在好些了吗?”
“多谢您关心,已经好了。”
杨妈妈是舅母身边的人,也是从小看着沈如絮长大的,算半个长辈。沈如絮含笑听着,时不时问府上情况如何,外祖母以及表姐妹们的情况如何。
“她们都等着你了,表姑娘回府就会见着。”杨妈妈笑道。
十几年来,范家渐渐成了池阳郡大族,是以接人的阵仗也颇大。分明没多少行李,可小厮婆子们小心翼翼忙碌,有人指挥搬东西,有人套马车,有人列队恭迎,井然有序。
路过的百姓转头张望,有人说:“这是范家京城的那位表姑娘回来了。”
“听说范老夫人病重,表姑娘回来侍疾。”
“表姑娘真孝顺啊。”
“可不是?模样也长得好呢。”
沈如絮钻进马车时,听到这些话,垂眼。
她清楚这是舅母给她造势。她即将在池阳郡说亲,舅母要让外人清楚范家看中她这个表姑娘,即便庶出也不比嫡亲的差。
她心头暖意融融,无论何事,舅舅舅母都为她考虑周到细致。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到达范家。
等在门口的丫鬟穿得精神靓丽,沈如絮还未下马车,就听见她们高兴地喊表姑娘来了。
沈如絮被众人簇拥进门,正厅里坐了好些人,舅母看见外甥女的身影,唇边立马扬起笑来。
“絮絮总算来了。”
沈如絮的舅母乃范阳郡辛氏,辛氏并非大族,以前跟范家老宅打隔壁。说起来,辛氏与丈夫范伯州是青梅竹马长大,跟沈如絮的母亲也很相熟,两人算是手帕交。是以对于沈如絮,她打心底当成自己的孩子。
辛氏拉着沈如絮的手,细细询问在京城过得如何,又顺带问易阳伯府老夫人的情况。
“祖母身子健朗,就是每回阴雨天犯风湿,好在丫鬟婆子们服侍细致,也能熬过去。”
“上了年纪便是如此,别说沈老夫人,就是我自己这两年也觉身子骨不如以往。”
“舅舅呢?”
沈如絮在厅中扫了一圈,没见着她舅舅范伯州。倒是看见厅内出现两个陌生的面孔。
“你舅舅以为你昨日到,等了一天,但今天有事出远门了,过两日回来。”
“来,我给你介绍......”辛氏指着左边衣着华丽的妇人,道:“这位是你表姨母,是我娘家嫡亲的姐妹。”
“表姨母。”沈如絮福身。
辛氏又指着妇人身后站着的湘妃褙子少女,说:“这位是你表姨母的女儿,姓林,单名一个荟。年纪比你大一岁,唤表姐就是。”
沈如絮点头,与她福礼,喊了声林表姐。
这两人也在暗暗打量她,林表姐目光好奇,而这位表姨母却是带着审视和莫名的排斥。
沈如絮感受到了,却不知原因。
舅母辛氏又道:“你表姨母和表姐得知老夫人病重,特地千里迢迢来探望,会在此住上些日子。正好你来,你们表姐妹也有个伴热闹些。”
沈如絮“嗯”了声,又向厅内其他人行礼。
范伯州是独子,并无其他嫡亲兄弟,但有两个堂兄。今日厅内除了表姨母小辛氏,还坐着位堂兄家眷,正是二婶母和她的两个女儿。
沈如絮此前常来舅家,对二婶母和两位表姐表妹认得,无须辛氏介绍,她规矩上前行礼。
表姐名叫范雪娟,序齿第二,最小的表妹叫范雪姝,性子跳脱。两人对沈如絮暗暗挤眉弄眼,沈如絮亲切地笑了。
婶母如往常一样拉着沈如絮的手左看右看,夸她数月不见又长漂亮了。沈如絮含笑低头,不经意转眼,瞧见表姨母不大高兴的神色。
未及深思,舅母说:“絮絮路上辛苦了,随你表姐去看看你外祖母吧,她得知你今日来,正巴巴等着呢。”
沈如絮点头。
一出正厅,适才装乖的范雪娟和范雪姝顿时围上来,你一句我一语挽着她说话。
池州范家共有两位表姐一位表妹,大表姐已出嫁,二表姐范雪娟是二婶母嫡女,表妹范雪姝跟沈如絮一样是庶出,但养在嫡母膝下与嫡女无二。
几位姑娘沿着回廊走,没多久,范雪姝转头催促:“林表姐你怎么一个人走在最后头,快过来我们一道说话。”
沈如絮停下来,这才发现林荟也跟在后面。
范雪姝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玩笑道:“表姐不会吃醋了吧?是不是絮表姐一来抢了你最受欢迎的位置了?”
林荟脸上的表情尴尬了下,笑起来。
她上前挽范雪姝的手,转头看向沈如絮:“我吃什么醋?我只是头一回见这位絮表妹,心生好奇罢了。”
说完,她问沈如絮京城的事,说自己从未去过,有什么时兴的首饰和衣裳云云。
未出阁的小姐们最喜欢谈论的就是衣裳首饰,这话题一直延续到范老夫人屋里才结束。
沈如絮的外祖母已是耳顺之年,说病重,其实也是老毛病,只是今年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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