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细雨连绵,庭院红梅残落一地。
婢女紫英坐在脚踏边做针线,偶尔抬头透过帷幔瞧一眼床上的人。
床上睡着个约莫十六七的少女,藕茎色的帷幔下少女身姿曼妙婀娜,本该是个清丽美人,如今却死气沉沉地躺在那。
紫英叹了口气,又埋头做活。
“紫英,姑娘醒了吗?”紫菱进来。
“怎么样?大夫来了吗?”紫英放下东西问。
紫菱摇头:“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坐馆大夫都出门了,我让庄叔留意着,若有得闲的立马请来。”
“可怜见地,春水这般寒,姑娘落水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守着些,我去整理箱笼。”她念叨:“姑娘不知何时病愈,兴许得在这住上些日子了。”
范家老夫人病重,着人来信想见外孙女。过完上元节,易阳伯府派人送姑娘南下。不巧,船行至新安郡遇到冰雹天气,栗子大的冰雹砰砰地砸下来,航船纷纷往岸边靠。
下船时挤挤攘攘,也不知谁推了下,好几人呼啦啦落入水中,人群混乱。待她们姑娘被救上来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当晚就起高热,她们提心吊胆守了一宿才敢阖眼。
两个婢女在外头说话,而里间,沈如絮早就醒了。
一如昨日醒来时的模样,她恍惚地打量屋子,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她重生回来了。
还是回到了她未出阁之时。
脑子里最近的记忆是上辈子死的情景。她满身是血地躺在跟陆亭知成婚的那张床上,彼时陆亭知抱着她狼狈大哭。
“絮絮,是我对不住你。”
他哭得诚挚,沈如絮只觉得恶心。
装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有多深情。
少顷,沈如絮起身,婢女听见动静忙进来。
“姑娘还病着怎么起了?”
“躺太久,我头晕得慌。”
“那姑娘起来坐一会。”
紫菱扶沈如絮坐在妆台前为她梳头,瞥了眼镜中之人,笑道:“姑娘模样好,这回去池州范夫人定会给姑娘说亲,也不知池州哪家公子有福气。”
沈如絮是庶女,在京城说亲高不成低不就,范家就想在池州给她说亲。况且舅家就在池州,嫁得近还能有个照应。范老夫人的信中提到此事,沈家并不反对,毕竟范家权势,易阳伯想反对也不成。
沈如絮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肤白如雪,黛眉清丽,正值碧玉青春。
她淡淡道:“我一介庶女,嫁得再好又能好到哪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紫菱道:“姑娘虽只是庶出,可姑娘的舅舅是圣上亲封的昭勇大将军,掌兵一方。就凭昭勇大将军对姑娘的宠爱,咱们姑娘也不愁嫁。”
闻言,沈如絮笑了。
你看,连婢女都知道旁人看中的是舅舅的势,上辈子她为何就笃定陆亭知娶她只单纯喜欢她这个人呢?
她错得多离谱啊!
沈如絮的舅舅范伯州是朝堂显赫人物,这些年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愣是从个小小中郎将变成了手握一方兵权的大将军。
舅舅膝下三子无女,将她视如己出,凭着舅家的宠爱,沈如絮就不愁嫁。
可惜上辈子沈如絮没想明白这一点,她几次邂逅陆亭知,还以为是天公作美,却不料是陆亭知故意策划。
他之所以娶她,也正是看中舅舅手中的权势。
当然,其中还有他龌龊的心思,他爱慕嫡姐而不得,只得退而求其次娶个容貌相似的替身。
沈如絮欢欢喜喜地嫁了他。
成婚两年,陆亭知待她百依百顺,即便她一直无所出也不曾苛责。一个伯府庶女能得靖国公府世子疼爱至此,世人皆以为她沈如絮走了好运。
彼时,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后来,嫡姐守寡才不过月余,他亲自去了趟通州将人接回来。夜里悄悄入府,人一到就住进了鸳雪院。
鸳雪院是什么地方?
是离他的书房最近的地方,是景致优美且幽静的地方。寻常有护卫把守,就连沈如絮想去探究竟都被拦在外头。
那时候,陆亭知安抚她:“你莫要多想,一个闲人罢了。”
闲人吗?
若只是闲人,为何嫡姐半夜喊身子不适他也要去探望?为何美食佳肴绫罗绸缎地供着?
如今想起来,沈如絮觉得自己上辈子真傻啊,被陆亭知哄得团团转。
紫菱梳好头,把岫炉塞进沈如絮手中,又道:“池州来信了,得知姑娘情况让姑娘先在此养病,蘅表少爷过两日就来接姑娘。”
沈如絮点头,捧着岫炉在屋内缓慢行走。
她病了两日,身子虚弱,没多久又困顿起来。
睡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正巧大夫来了,给她诊脉后换了个方子,婢女煎药喂药,服侍周到。
沈如絮这般睡睡醒醒过了两天,身子逐渐好转,也有了些精神。
这日起床,她披衣靠坐床头读书,隐约听见外头喧闹。
人还未至,先闻其声。
“絮絮,你好些了吗?”
下一刻,门推开,一人风风火火进来。走到月门处,他刹住脚。许是觉得身上寒气重,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丢给婢女。
帘子一掀,露出张白皙精致的脸。
正是沈如絮的三表哥,范蘅。
见到范蘅,沈如絮鼻子发酸,呆呆地瞧着他。
前世舅舅被人诬陷下狱,范家被抄,舅母和三个表哥死在流放途中,舅舅听闻噩耗也含恨而去。
彼时沈如絮正失去孩子卧床养病,得知此事,她哭着连夜赶往池州,可范家大门早已贴上封条,人去楼空。
舅舅的事陆亭知一直瞒着她,等她得知时已晚,她甚至没来得及见舅母和表哥们最后一面。
此时,范蘅鲜活地站在她眼前,恍如隔世。
“傻了?”范蘅在她眼前挥手:“数月不见,我是不是又俊了?”
婢女噗呲笑出来,令沈如絮回神。
“表哥何时到的?”
“刚下船就赶来客栈。”范蘅坐下来:“絮絮好些了吗?怎么好端端地落水了?”
回想落水的情况,沈如絮汗颜。
怪她贪便利抄近路,若是跟随人群走大道兴许不会出事。彼时冰雹坠得急,她见有几人从踏板上岸,便也跟着那几人走。孰料,有人摔倒推了下她,她猝不及防落水了。
沈如絮简单说了遍,问舅舅舅母可好,又问大表哥和二表哥近况。
范蘅说:“他们都好,父亲已经告假回家侍疾,等你病好过去就能见到了。我母亲知你喜欢池州的金丝麦芽饼,亲自做了许多,待你去了就能吃到了。”
酸涩的暖流铺天盖地将沈如絮席卷,她眼眶泛红。
范蘅笑话她:“娇气!生病还哭鼻子。”
沈如絮吸吸鼻子:“没有,眼睛疼而已。”
她吩咐婢女给范蘅准备热饭热菜,又准备沐浴热水。许是这一路赶得急,范蘅衣衫褶皱,下巴还冒出了胡渣,些许疲惫。
两人叙旧了会,沈如絮打了个哈欠,催促范蘅去歇息。
.
范蘅睡了整整一天,次日醒来生龙活虎,当即出门逛新安郡去了。
沈如絮听说时,无奈摇头。
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