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寂,凉爽的风拂动茂盛的梧桐叶,发出簌簌轻响,一派柔和景象。
除了吊在树干,身体石化的林嘉暮。
男生说的话对她来说超纲了。
这不是一直洁身自好的她涉及过的领域。
对天发誓,她只是觉得相比垃圾桶自己看起来稍微干净点,不至于招人嫌弃。
她呆滞地垂头看了男生两秒,真心实意发出疑问,“啊?”
男生嘴角没什么情绪地一扯,拎起篮球,抬脚就要走,林嘉暮手臂力量达到极限,任命般任手掌松开,身体随之下坠。
刹那之间,她的脚还未落地,深蓝色的身影闪了过来,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稳稳落地。
男生身上清浅的青柠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嘉暮闻得脑袋发热,她在树上吊久了,脚步虚浮,一个没站稳扑向了眼前的身躯,脑袋直直地扎进了男生轻薄的胸膛。
男生张开双手“啧”了一声,懒洋洋的警告。
“别得寸进尺啊。”
林嘉暮连忙站直身体后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以证清白,红着一张脸认真解释:“我真的是在救猫,……但我刚上去它就跑了。”
“刚才谢谢你。”
她刚刚吊在树上,一直憋着气,现在气息恢复,嗓音也恢复正常,说起话来,字字句句如潺潺清泉,在晚风中格外动听。
说完,林嘉暮还颇有诚意地朝他鞠了一躬。
再抬头林嘉暮扎在脑后的马尾松垮地散开,栗色微卷的头发散在白皙的脸颊旁,一双圆而大的眼睛不安地睁着。
男生浓墨一般的眸子盯了她几秒,朝院门扬了扬下颌,问:“来做客?”
林嘉暮老实点头。
“怎么不进去?”
“我妈说很快就出来了。”林嘉暮答非所问。
男生也并未较真,眯了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两秒,转身离开了。
林嘉暮松了口气,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跳。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林伟中一行三人才从别墅院门出来,林卓打开车门的时候,林嘉暮正就着昏暗的阅读灯写单词注释。
换做平时,林卓肯定要出言嘲讽两句,说她假模假式在家也要装成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但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眼睛充满向往一直朝亮着灯的别墅看。
轿车在宽广繁华的江城街道上穿行,很快来到一个有些年代的旧小区。林伟中买的房子在三楼,八十平米的面积被分割成三居室,林嘉暮背好书包下车时,林杳已经朝林伟中拿过钥匙率先上了楼。
房子是二手房,林伟中提前一个月来看过房,上一任房主没住多久就移民,装修还很新夫妻俩一商量便决定直接住进来,大件的行李已经找了搬家公司提前运来,剩下一些零碎生活用品堆在后备箱。
林嘉暮没直接上楼,而是绕到车后抱了两个纸箱才进楼梯,层高矮没电梯,纸箱遮挡视线,林嘉暮只好凭借本能上楼,一运动饥饿感就袭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走在她前面的林伟中和郭淑正在讨论着来时看到的大型商超,没有人在意这一声尴尬的叫声。
深色铝合金大门敞开着,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对面的灯光投进来一点光亮,林卓正跪在沙发上摆弄电表箱,听到门边的动静偏头看到林伟中的身影,嚷嚷道:“爸,这个电闸怎么开啊?”
“哎呦,小卓别动。”郭淑从林伟中身后探出头,脸色惊吓地制止,“小心危险,让你爸弄吧。”
“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危险的。”
林卓不服气,但还是从沙发上下来让开了位置。
林伟中让郭淑给他拿手机手电筒照着,将全屋的电源推了上去,再伸手一按开关,屋内就被光填满。
室内装修风格是朴实的原木风格,能看出来地板家具质量都是上乘,比林伟中拍的照片上要显新,林杳心情颇好的在每个房间巡视,朝南两间卧室,一间主卧在最东头,旁边紧挨着的就是次卧,和主卧只差了个阳台,面积同样宽敞。
最小的次卧朝北,挨着卫生间,面积狭小。
林卓推开门甚至没有走进去,在门边歪着头扫视了一圈就径直去了朝南的次卧,关门的瞬间,说了一句,“我先收拾一下,一会去吃饭再叫我。”
最小的卧室默认给了林嘉暮。
没人觉得不对。
早在平壤,他们就讨论过房间分配的问题,林伟中拿出手机打开新房子的户型图,说一共三间卧室,两大一小。
林卓凑到屏幕前,指着面积大的那间次卧说住这间,郭淑说当然好。
林嘉暮搬着纸箱去了朝北的次卧,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窗外是大片的树林,在夜风中呼啸着发出哨声,在远处是星星点点的夜色霓虹。
拉开窗,干燥微冷的风扑面而来,扫清了一整日的混沌。
郭淑从客厅喊她,“嘉暮,跟你爸下楼把剩下的东提上来。”
林嘉暮“哦”了一声,把书包放在凳子上,出卧室门发现林伟中已经下了楼连忙追出去,身后郭淑正拿着抹布擦布满灰尘的茶几,嘴里抱怨不停,“一点眼力见儿都没,谁不知道闲着舒服。”
到楼下时,林伟中已经把后备箱剩下的东西都拎了出来,林嘉暮上前讷讷叫了一声,“爸,我帮你吧。”
她这一句“爸”喊得没什么气势,做贼心虚似的,毕竟不是亲生父亲,别别扭扭相处几年仍像两个陌生人。
林伟中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把两个装满衣服的袋子交到她手中,林嘉暮就跟在林伟中身后沉默地上楼,手心被硬帆布的袋子勒出红痕。
到家时正赶上林卓发脾气,他抱胸站在卧室门前,神色不耐地朝郭淑嚷:“妈,这都几点了不能先去吃饭吗?”
郭淑擦桌子的手臂一顿,转头耐心道,“好好好,这就下楼行不行?”
早春的晚风残余着冬天的威力,冰凉地刮在脸上,林嘉暮穿的圆领毛衣,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衣领里钻,她缩了下修长的颈子,跟着三人的脚步进了小区外的家常菜馆。
小店不大,客却将要坐满,只余门边的四人位空着,郭淑随着林卓坐进了面朝门的一侧,林伟中在门边站定,让林嘉暮进朝靠里的座位。
那座位被身后的杂物挤占了不少空间,林嘉暮曲腿半蹲方才坐了进去。
身后是敞开的玻璃门,不时有风从街道灌进来,她拉长衣袖遮住冰凉的手,脖颈处却露出更多皮肤,被风吹得竖起了绒毛。
菜上的很快,充当服务员的老板娘端了两盘菜送上来,扫了一眼窝在座位鹌鹑一样的女孩,利索的抬手拉上了玻璃门,说:“冷就关上门嘛。”
郭淑这才从菜单上抬起眼,才发现穿的轻薄的林嘉暮小脸冻得发白,朝老板娘笑着嗔怪:“我这女儿木头一样。”语毕刮了一眼林嘉暮,“冷了不知道动一动啊,懒骨头。”
林嘉暮早已习惯郭淑的冷嘲热讽,左耳进右耳出地,不在意地垂眸假装看菜单。
老板娘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目光丈量女孩椅背和码成小山的啤酒瓶之间,仅二十厘米的距离,站起身都费劲,更别提去关门。
饭吃的差不多时,郭淑喝着杯子里的茶水,怅惘道:“没想到祁总和他夫人这么随和,一点领导架子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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