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
扶灵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额发贴在脸上,就这么挂到了她的唇边,完全看不出昔日的庄重和典雅,只能让人联想到路边的落花,又或者是孩童们手中一件无关轻重的小玩意,毫无分量。
她这个样子,的确不像个公主,偏偏她还固执地跪在地上,在宫门口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求见陛下,似乎见不到殿内的帝王就永不死心。
门口的侍者赶了她几次,见赶不走,终于失去了耐心,厉声道:“你到底是哪个宫的?”
另一人则摇头:“不用问了,张内侍已经去找掖庭的女官来认人了,她要是再不走,被抓住了,可有的苦头吃。”
当然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要是惊扰了圣驾,可就不止受罚这么简单了,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倒霉的宫女因此丢掉性命,谁知道面前这个是不是下一个。
两个侍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明哲保身四个大字,于是也不劝了,干脆站在一边吃瓜看戏。
不过他们等来的却不是好戏,而是一把倾斜的纸伞,伞柄的上方,则是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
侍者们认出这是国公府的世子,连忙向其行礼,静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而张内侍和流华很快也到了。
“这是?”张内侍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似乎想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而那两人却只是摇头。
见此情景,流华怎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斥责了那几名侍者:“你们是干什么的,连公主都不认识了,是嫌现在的差事太轻松,还是平时被各宫捧着,就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
那两个人连声说不敢,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内侍。
张内侍只好上前告罪,说了些自己老眼昏花,识人不清的场面话,并承诺以后不会再犯,想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流华自然是不依的,她很清楚,当着众人的面,要是不严肃处理,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于是让人把张内侍带走,按宫规处置,杖二十。
余下的人看到这个结果,纷纷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把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好在流华没多说,而是转身走下了台阶。
“公主别跪了,雨这么大,地上都是水,再跪下去的话,一定会着凉。”流华的手伸了出去,想要扶她起来,但扶灵却没动,她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头也不抬。
流华蹙眉,语声有些无奈:“公主,陛下不会见你的,这种时候,陛下不会见任何人,你就是跪在这里,跪到天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最后只会熬坏身子,得不偿失,公主还是回去吧。”
扶灵抬起头,用已经沙哑的嗓子,一字一句道:“我今天一定会见到陛下,让他收回成命,如果他不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下去,直到他改变主意。”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坚定,流华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才道:“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过前朝的赵将军在边境和南诏的那一战,当时赵将军驻扎在山谷,而南诏提前得知了赵将军的位置,采取火攻,打了赵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就在赵将军以为败局已定,准备拔剑自刎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浇灭了山火,瞬间扭转了战局。”
流华顿了顿,像是在感慨:“其实很多事情,只要没有到最后一步,就还有变化的可能,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她说的事情,自然是眼前的和亲。
而她口中的转机,扶灵却是真的想不到了,这个世界上有运气的人不多,能一直交好运的更是少之又少,赵将军或许可以算一个,但她绝对不是,命运给过她的那些偏爱,早就被她用完了。
扶灵没有要走的意思,对她来说,与其期待虚无缥缈的转机,不如把握当前的机会,跟她父皇见上一面,陈说利弊。
“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流华往宣微殿里看了一眼,见殿内的声息绝了,这才隐晦道:“陛下现在还没有就寝,公主既然想见陛下,奴婢可以代为通传。”
说完,转身要走。
裴敛适时地拦住了她:“姑姑别走,我有东西需要交给陛下,还请姑姑一同带去。”
说着从贴身的衣袋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鱼符,顺手递了过去:“这是陛下宴会后遣人送来的,陛下厚爱,但是裴敛资历尚浅,恐怕不能胜任,只好利用职务之便,前来请辞。”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咬字清晰,扶灵就是没有心思听,这些话也还是像咒语一样,钻进了她的脑子。
扶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鱼符上有字,赫然写的是十六卫大将军传佩,她父皇居然要把南衙十六卫的兵权交给裴敛,而裴敛居然拒绝了,说不出是哪个更震惊,要不是五感尚在,扶灵真的会觉得这只是一场荒谬的梦。
她没来由地称赞了一句:“裴将军真是高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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