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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县令断案

小说:

被天道一脚踹回十年前[重生]

作者:

诫棠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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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四十七年,八月。

常言道七月流火,然而云州大地的暑热直至入秋也没褪散。天老爷闹脾气,吝啬不给降下甘霖,土地自然也就吝啬给庄稼人收成。连续两年大旱,殷实人家还过得去,以耕种为生的早已苦不堪言。

鱼临县地处云州偏僻一角,自古以来就是个没存在感的小地方,祖祖辈辈都极是低调的,从未出过一两位状元之才、国之栋梁,也不曾横空出世些许个诗文大家,好歹算是个鱼米之乡,颇有些富饶的名声,这两年大旱虽然叫不少人家受了损失,到底有存粮饿不死,日子也同以往一样,清淡如水。

然而这一日,鱼临县衙门前却堵满了告状的百姓,一群庄稼汉扛着锄头,押解几个鼻青脸肿的道士推搡上了县衙大堂,只听得那几个细皮嫩肉的道士哭着喊冤,骂这群泥腿子滥用私刑,直嚷着叫青天大老爷给他们做主。

领头的壮汉啐了一口,黑黝黝的沙包大的拳头眼看又要砸下去,好歹是叫县衙那几个衙役给拦住了。

黝黑方脸的年轻捕头好声好气劝道:“王大叔您先消消气,有什么冤屈只管说给老爷听,可不能在公堂上动粗,要打板子的!”

壮汉不情不愿收了拳头,后头紧跟着一对老夫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年轻捕头的衣袖、衣领子,扯着嗓子朝他喊:

“铁柱啊!你快打死这群坑蒙拐骗的东西!咱们村里的钱都被他们坑完了,过冬的粮食也一起送了河神,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死了算了……”

“是啊,没钱没粮,活不成了呀!”

小李捕头本来就黝黑的方脸顿时黑里泛红,见其他几个小捕快捂着嘴偷笑,他羞臊得想打人。

“爹!娘!说了多少回了,在外头要叫我李捕头!我手底下那么多兄弟呢,这多跌面儿?何况这是在咱们县老爷断案的公堂之上,随意喧哗,成何体统!”

可这些淳朴庄稼人哪知道什么体统不体统的,见到村里出来的李家儿子穿着衙役官服,打着官腔,顿时觉得咱上头有人,有底气!一哄而上抓住小李捕头,你一言我一语地掰扯起来,生怕有什么错漏叫官老爷轻饶了那几个道士。

这吆五喝六的模样,简直跟菜市场讨价还价没俩样,小李捕头直挠脑袋,朝坐堂的县令老爷看过去,只见那位爷正看得起兴儿,要是给他一盘炒瓜子儿,他估计当堂就嗑起来了。

估计边嗑瓜子儿,还要边大声喝彩:“今儿这出戏不错!该赏!”

这位鱼临县令据说是京里勋贵子弟,在京里犯了事,得罪了当权的,才给贬来偏远的云州做小县令。

上任还不足一年,和前头那位成日里在县衙后院种青菜的前任县令比起来,这新县太爷吧,实在不能说不称职,极是勤勉,勤勉到没有案子,也要让人四处搜罗案子给他破。

可鱼临这巴掌大小的地方,一向民风淳朴,最多就是家长里短,婆媳不和,要么就是商户间为几个铜子儿的鸡零狗碎吵闹,再严重一点,也就是酒坊里头那些闲汉,三两酒下肚连名姓都忘了,聚众打架闹事,闹到县衙,也就各打十大板子撵出去。

有时候县太爷来了兴致,就亲自上手施刑,几大板子下去,直打得人皮开肉绽,在公堂上哭爹喊娘,县太爷自己都给愣住了,扔了刑杖嗤一声:也忒不禁打。

那以后,镇上连闹事的酒鬼都少了。

小李捕头心想,这不就是新县老爷梦寐以求的疑难杂案吗?怎么这位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断案?

正想着,却听得惊堂木落下,“啪”的一声闷响。

众人看堂上,县太爷温和地笑了笑:“本县令就试试这块破木头好不好使,各位,别停,继续啊。”

……鸦雀无声。

新县太爷斯斯文文,一派读书人的文弱模样,却手狠心黑,这事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上回豆腐坊家的刘结巴醉酒调戏良家妇女,给县令老爷一板子打下去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小时候受惊落下的结巴症时隔四十多年竟然被这一板子给治好了,不能不说是医学史上的一大奇迹,一位路过的游方大夫甚至将此事撰写进一本《大昱奇难杂症见闻录》里。

不过刘结巴的老毛病是治好了,又添了另一个新毛病——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县太爷,一提起来就哆嗦,浑身打摆子。

于是刘结巴现在有个新外号,叫“刘摆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打那以后,镇上都知道这位县太爷是个闲不住的,最喜欢挑人错处,再狠狠整治,千万别犯错给他拿住把柄,否则那“刘摆子”就是前车之鉴。

一时间公堂上要多安静就有多安静。

那几个喊冤的道士都给吓得住了口,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位县太爷的本事,但这些暴民他们是知道的,能镇住这些人,可见不是看上去那样温和良善……

“看来都说完了,那本官说两句?”县令大人笑吟吟问。

小李捕头忙叫他们都各自跪好,堂上只留下领头的壮汉王大叔,以及小李捕头的双亲,其他村民都退到外面听审,至于那五个自称“青阳山五子”,眼下被打成“青阳山瞎子”的道士,都规规矩矩跪在堂下争取给县令老爷留个老实的印象。

鱼临新任县令谢大人理了理官袍,慢条斯理地询问:“堂下原告、被告分别是谁,报上名来!”

王大叔道:“回官老爷的话,小民是下河村村长王安平,乃是原告,状告这几个道士招摇撞骗,以祈雨为名,诈骗全村的钱财……”

那几个道士急忙抢白道:“大人!我们才是原告!我要告他们下河村一众村民滥用私刑,殴打良民!”

“是啊,他们不仅殴打,他们还恫吓我们!县令老爷您明察秋毫,我们脸上身上的伤都是证据……”

李老爹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们几个鼻子愤愤骂道:“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们把我们全村都给逼上了绝路,你们没人性,要遭天谴!”

道士们亦叫嚷:“休要诬赖好人!……我们拿钱办事,银货两讫,是你们认死理儿,非咬着我们不放!”

王大叔阻拦李老爹上去与人搏命,自个儿脸上也是怒容难掩,正在两边吵闹时,却听上头的县令忽的笑了一声。

“且先别争,哪一方是原告都不打紧,且把事情原委说来,本官自有定论。”

王大叔沉下一口气,作揖道:“回禀县老爷,事情是这样的,这两年鱼临县是一滴雨水都没降下来,地里庄稼活不成,始终颗粒无收。村里往年的余粮只够支撑到来年春,只怕下年还是遭逢大旱,到时候就真活不下去了……于是今年一开春,村民们就商量好,决定杀牲上贡,祭祀求雨。”

谢县令“嗯”了一声,道:“杀牲上贡,祭祀求雨,本官从本县的县志上看过,全村宰杀一头猪、一头牛、三头羊,再供上苞米、麦谷若干,在河边上供河神,到了晚上举办篝火宴全村分食祭肉、谷物,这是鱼临县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

王大叔忙道:“县老爷英明!那正是鱼临县一直以来的传统,可今年村里来了几个道士……便是他们五个!”他转头对青阳山五子怒目而视,恨得咬牙切齿:“那时,这几个骗子来到村里,见我们杀牲上贡,却妖言惑众,道我们村村民侍奉河神的心不够诚,河神发怒,降下神罚,这才导致我们村里连年干旱!”

谢县令语调微微上扬“哦”了一声,笑道:“云州地界四处干旱,莫非整个云州的子民都触怒了河神?没准本官这个父母官,也犯下天怒人怨的罪孽而不自知呢。”

那几个道士低下鼻青脸肿的脸,悄悄擦着冷汗,不敢与上头年轻的县令老爷对视。

谢县令又问王大叔:“他们这么说,你们便这么信了?”

王大叔也自知理亏,黝黑憨实的脸上露出惭色来:“……他们言之凿凿,又使出妖法来,将村里的人骗得团团转,我们原先便是有几分怀疑,见到那本事,也不由得不信了!”

“哦?”谢县令好奇地问:“不知是何妖法,说与本官听听。”

王大叔指着那几人,“此人能以符纸燃起大火,那尖嘴的能以一张符纸招风,还有那个,一烧了黄符纸,青天白日竟在半空中炸开两道响雷!我们乡下人家,哪里见过这种事,觉得他们既然招来了雷,想来招雨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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