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赦下意识想要蔑笑,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修为最多只有筑基。
可是,他笑不出来,只有眉眼脸皮抽搐了一下。
因为,他竟然在恐惧,身体每一块血肉不受控制漫溢而来的恐惧在溶解他的意志。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入层层防守的城主府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化神,看着对方的时候,竟然激不起一丝反抗,只有击溃意志的恐惧攀爬蔓延。
就好像,眼前所见并不是人。
而是一个伪装人形的,另一种无法理解的庞然大物。
是……怪物。
……
那个人重重跪倒在地上。
像一滩人形的肉。
砸碎了昂贵的玉石地板。
君罔极想:可是,温泅雪不喜欢死人。
温泅雪还说,有比杀人更简单的方式。
但,所有遗族就只会一种生存方式,那就是杀。
杀死更强的人,就成为更强的人,如此,得到他们想要。
直到被杀死为止。
温泅雪说,那个叫司徒爵的人没有见过他,只是为了对付司徒卿才找上的借口。
可是,他不知道,司徒爵当然见过他,因为司徒卿的寝殿里满是他的画像。
遗族在幼小的时候,就和成年魔兽一起狩猎了。
被抢走了猎物,就会饿,就会虚弱而死,或者被其他魔兽吃掉。
所以,要想活下去,就得在觊觎者暴露想法的第一时间,咬断他们的喉咙。
还有那个追踪到结界外的剑修。
结界不安全了,君罔极要找另一个更安全的巢,藏温泅雪。
就在这时,为了拿捏两个儿子,城主府于是给温泅雪下了一道诏令,要他来城主府做医师。
城主府的防御还可以。
但,君罔极不喜欢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的地盘。
除非,那里变成他的。
……
……
温泅雪子时未尽,醒来了。
推开门,看到门外守夜的少年。
“为什么不去睡?”
少年漠然:“我不是他,主人离开几天,让我看着这里。”
没有一个傀儡,需要主动解释,自己不是原主。
傀儡本就是主人不方便时候,替代他的替身。
但君罔极这样要求了。
傀儡虽然困惑,还是照做。
温泅雪温和地说:“嗯,我知道。”
他种的花田,他当然能分清,哪一个是他的花。
“不过,你可以不告诉他。”
如果他不想让温泅雪知道。
……
第二天一早,温泅雪看到了君罔极。
好像昨晚没有离开过一样,买了菜回来。
他看着温泅雪,低声平静:“云州城的城主,带着人和礼物,上门赔罪。就在外面,要见吗?”
城主很礼貌。
对温泅雪说,误会一场,他本是要派人请温先生去做城主府的医师,谁知道有人挑拨离间。
他的侄子是被下面的小人误导了,这才闹出强娶温泅雪的误会。
说,感谢温泅雪对他儿子的医治,请他入主城主府的医馆坐镇。
城主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几次目光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君罔极。
温泅雪静静地听着。
城主告辞离去前,特意夸赞感谢君罔极。
说今早自己被刺杀,幸好君罔极救了他的命,十分感激,请君罔极做自己的贴身护卫。
才早春清晨,但他额头有汗。
大抵那场刺杀,的确凶险得很。
人都走了。
温泅雪看向君罔极:“你希望我去吗?”
君罔极低声很轻,轻如海浪在礁石上激起的水雾:“云州城有一块很大的灵田,有各种珍稀草药的种子,你想种什么都可以种了。”
温泅雪静静看着他:“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君罔极低声很轻:“梦到了什么?”
梦到,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司徒父子三人之间龃龉不和,导致被魔界趁虚而入。
云州城沦为魔界侵占修真界的第一座城。
同时,随着灭世之说自墟海传遍整个修真界。
各大隐匿的前辈高人陆续出现在京都的仙盟学院,不拘门户之见,在修真界广纳弟子,培养新生血液,以应对未来的灭世浩劫。
前世,一年后离开流苏岛的凌诀天,就是在仙盟学院,崭露头角。
最终让整个修真界甘愿为他俯首称臣。
很长的一段时间,云州成为了修真界和魔界试炼的战场,每年仙盟学院都会率领弟子来云州城参战,魔界和修真界,两方都以此处磨砺新生代的力量。
一直如此,直到世界重启前。
梦到,前世凌诀天送温泅雪去青檀小楼,自己作为仙盟书院最强首席,和苏枕月协作护送弟子南下云州。
梦里,在血腥杀戮魔气冲天的深处,累累白骨铺就的路上,走着一个人。
一张苍白毫无生机,像是海边礁石阴郁俊美的脸,一双淡漠沉寂,空无一切的眼睛。
那条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执念,怨恨……世间每死去一个生灵,就有一道黑气向他的身体遁去。
他毫无排斥,接收一切,与死亡阴翳融为一体。
温泅雪在九州最北。
他在九州最南。
他们从未见过。
直到世界终结的最后一天。
他从很远的南方而来,穿过神墓山下结界的风雪,敲响,青檀小楼的门。
说,“风雪太大,借屋檐一避。”
……
温泅雪幽静的眼底沁着一汪清泠水色,好像只要眸光轻垂,下一瞬就会滴落:“梦见……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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