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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诀天进来的时候,苏枕月正在听侍从汇报。
“……说是只擅长拔除魔毒。而且,附近的人说,那位医师今天刚离开了。”
苏枕月:“去了哪里?”
苏硺:“不清楚,不过,看起来是不回来了,连种的草药都拔了。”
苏枕月沉吟:“这就麻烦了。”
一旁跳脱的少年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有人怕见被自己救了命的人?何况是少主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多少人想见还没这个机会呢。难不成是庸医,碰巧用对了药,自己也不确定,怕治出病才逃跑的?”
苏枕月唇角微扬,看着他,修长的眼睛狐狸一样弯了弯:“萍水相逢,对方救了你家少爷的命,你却这么失礼,想来我平时就是这样言传身教的。”
他移开视线,修长眼眸并无半点笑意,神情水洗一样矜清干净。
从头到尾,他都语气戏谑玩笑,并无丝毫言重。
但那少年瞬间收敛,脸颊涨得通红,立时羞愧认错:“少主,苏淇知错。回去就抄《礼记》,十遍……二、二十遍。”
苏枕月垂眸饮茶,不紧不慢,温雅一笑:“那倒不必,仆人肖主,你言非君子,自然是我的过失,想来该我抄书才是。”
少年脸上又红又白,耸拉着眉眼,像暴雨天被赶出去的小狗:“我真的知道错了。少爷。”
他简直恨不得重来一次,堵住说那句话的嘴,没事瞎抖什么机灵?说什么无脑俏皮话?
年纪更大也更沉稳的苏硺,看他一眼,对苏枕月说:“少主,阿淇失礼的确该罚,这话却也不是毫无道理,走得这般匆忙的确像是避祸,而且,不只是他们,镇上许多人看上去好像都要走。”
苏淇立刻好奇:“这是为何?”
说完,想起自己还犯着错,又垂头丧气。
苏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个,我问不出来,适才没有第一时间对少主提及。”
他性子稳,总要确定无疑才肯下定论。
但他一个生人,当地人又怎么会跟他说太多?
苏枕月了然,笑道:“司徒家兄弟阋墙,云州城内外一塌糊涂,怕是百姓都看出来,这里要不了多久就要落到魔界之手,举家搬迁,他们却还在内斗。”
苏淇睁大眼睛:“少爷好厉害,足不出户,比苏硺大叔特地打听过知道的还多!”
苏枕月狐狸眼弯弯,不徐不疾:“哦,那倒不是我多厉害,主要是司徒家两位公子分别给你家少爷写了一份含含糊糊、语焉不详的拉拢信。”
点了点桌案左边两封白色信封,苏枕月如是说。
苏淇更加震惊:“我一直守着少爷,我怎么没发现有人送信来?”
苏枕月无辜:“啊,因为是我先跟他们写的信。在来云州城前一天。”
凌诀天不关心云州城的事,前世,要不了多久,整个云州都会沦为修真界和魔界之间的战场。
灭世之劫下,修真界和魔界都需要这样一处战场来培养磨砺新一代,云州位于两界接壤处,这是必然的命运。
他只注意到一件事,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这才现身,走进去:“你发作过,何时?”
凌诀天一出现,苏淇苏硺立刻规矩退开。
苏枕月望向他,眨眼:“你跟着血煞宗的人跑了的那一夜。”
凌诀天冷冷看着他:“你该告诉我。”
苏枕月摇头,似笑非笑,坦然:“那样,凌兄可不会答应我跟着你一道去了。”
凌诀天:“至少,我不会放你一个人。”
他们昨夜去了一趟西境,位于西昆的血煞宗的老巢。
中途分开行动。
一想到昨夜他竟让神魂不稳的苏枕月独自一人在血煞宗老巢所在,凌诀天一直冷漠无动于衷的神情,波澜顿起。
他已经在温泅雪那里犯过一次错,不能在苏枕月身上犯第二次。
苏枕月看着他,从容道:“恰逢遇到一位大夫,并无大碍,所以才没有提及。凌兄这么看着我,莫非觉得我会不顾自己安危,以身涉险,也要给你拖后腿?真有这种可能,那必然是血煞宗重宝贿赂过才行。”
这样一本正经的玩笑,只逗乐了低头极力忍笑的苏淇和苏硺。
凌诀天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你寻那个医者,是哪里不适?”
苏枕月看了一眼凌诀天,顿了顿:“并无。只是想着,那位医者如此本事,或许可以请他一同前去京都,在仙盟书院授课。或许,他能彻底拔除我身上的诅咒,也不一定。谁知,居然慢了一步。对方走得着实比我想得更加匆忙。”
凌诀天:“一个小镇的医者,就算能一时压制你的病症,根除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但药老,一定可以。”
没有人比凌诀天更清楚,苏枕月的病是被君罔极的魔刀湮灭碎了神魂,寻常医者根本无法解决。
苏枕月若有所思:“自我两年前突然出现散魂之兆,整个苏家就一直在寻找药老的踪迹,可惜并无结果。他老人家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唯一找到的线索说,他在墟海之境潜心闭关。”
墟海之境,莫说寻常修士进不去,即便进去了,墟海无穷无尽,没有方向,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凌诀天声音冰冷:“之前是,现在不同。他已经出了墟海。”
前世,两年后,药老才现身京都的仙盟学院。
凌诀天曾听他夸耀过,他此前曾在多处地方,乔装身份,教授弟子。
这个时间,他很快就会出现在——
“浮梦州,问道书院。”
苏枕月看着面无表情的凌诀天:“凌兄的消息源,总是令人惊讶。”
比如,血煞宗的总舵,连苏枕月都不知道,凌诀天居然已经掌握了。
对他的未尽之语,凌诀天没有一丝反应,眉眼冷峻,淡淡道:“我会请他来,为你治病。”
苏枕月:“药老岂是好请的?此人性情古怪,求医者往往要经过他诸多刁难考验,有求于他的既然是我,自然该我亲自去。你不是,还有人要找吗?”
凌诀天无动于衷:“无妨,正好有件事请教他。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会让他答应。”
苏枕月看了凌诀天一眼,明明这句话说得平静,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一缕瘆人寒意。
这次,审问过血煞宗总舵的药师后,凌诀天的气场比以往又冰冷了几分,越发没有人气。
苏枕月唇角习惯性微扬,笑道:“那就一起去吧,正好,浮梦花开了,我们可以顺道去赏花。”
凌诀天冷静:“你先去,我迟后就到。”
他转身,又离开了。
苏硺感叹:“凌公子近来时常不见踪迹,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是剑意又精进了不少。”
站在身旁,都叫人浑身紧绷,如临深渊。
苏枕月敛眸深深望着。
远远的,发白的阳光下,凌诀天的背影像一尊冰做的,失鞘的剑。
“他在,找他的剑鞘。”苏枕月说。
……
“花没有开。”
从云州到浮梦州,如果走路要走几个月。
但温泅雪他们有传送石。
还有君罔极送给温泅雪的簪子。
簪子是个防御性储物空间,可以将他们整个小屋放进去,包括温泅雪种的灵药田。
可是,因为传送缩短了旅行的时间,他们来早了。
浮梦花还没有开,一眼望去,只是一片光秃秃的树丛,像收割过的麦茬。
温泅雪看着君罔极,抿唇,并没有失望:“我们先去问道书院。下次来,花大概就开了。”
君罔极:“好。”
这片花田是梦京最富盛名的浮梦花田。
许多游人慕名而来。
听到,大家都在失望抱怨。
“……今年难道没有一对有缘人同时梦到浮梦花开,来这里吗?也不知道少爷有没有梦到过?”
“……你问问就知道了。”
“……要问大叔自己问,我才抄完书不想再抄了……”
浮梦花如果开了,说明命定结缘的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花没有开,也许是没有人和温泅雪一起梦到浮梦花开。
或者一起梦到的那个人没有来。
无论哪一种,都好。
遗族不会做梦。
总归,不是君罔极。
温泅雪走在前面,君罔极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像影子。
温泅雪忽然停下,回头。
天气并不好,阴云很高,不算阴沉压抑,因为有风。
温泅雪伸出手,风中飘来一片很轻的白,落在他的掌心,又扑簌簌被吹走,吹向君罔极。
温泅雪望向君罔极,手指向他的脸伸来,很轻:“别动。”
君罔极于是不动。
温泅雪的手停在他的眼前,碰触到他的眉睫,缓缓收回:“看。”
纯白绒绒的轻屑,在温泅雪的指间,被风一吹,消融不见。
温泅雪望着他,眼眸纯真清澈:“好像,下雪了,君罔极。”
——雪,这就是雪吗?
温泅雪向四周望去,君罔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晦暝高远的云天之下,起风了。
风中,像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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