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矜起了个大早,借着朝晨拂晓之灵力,在院内打坐冥想。她如今与六品仙君仅一步之遥,值此瓶颈当口,万万不能松懈了去。
正潜心感悟间,前方忽而骤现一人,白衣胜雪,恰是昨日追寻狐崽而去的容辞。
元矜眉间微动,以容辞的修为,那小狐可谓插翅难逃,想来他的徒儿也应当得救了。
“阿衿。”
容辞垂首望向她,眸中颇有些歉疚:“昨日之事……”
他薄唇吐出几字,端的是欲言又止。狐狸已将实情尽数吐露,与苏颜颜所说相差无几,然他当时脑海里竟鬼使神差般闪过记忆中宁儿哭求指控的片段,以至于行事全然失了分寸。
也不必他多说,元矜单看他这模样,便知其言下之意,遂起身一语带过:“些许小事而已,不必再提,倒是仙尊你能得空来此,才真正是稀奇。”
她唇瓣微翘,眉眼温淡而不失清灵,话里话外多了些调侃之意,与百年前同他走遍天涯海角共赴黄泉末路的阿衿别无二致。
如此坚定且深情。
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突然就红了眼眶,继而生出一种想要将时光永世定格的错觉,仿佛其他一切皆是虚妄,唯有她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他必须牢牢抓紧她,为此他不惜代价,疯了般的禁锢,乃至极尽癫狂。
然而所有这些又有如昙花般一闪而过,短暂得他几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烟消云散,杳无踪痕了。
“子修,”元矜见他怔愣在原地,竟是忍俊不禁,缓步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方才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随我进屋尝尝刚采的晨露吧。”
虽然他鲜少踏足水吟居,但多半由于事务繁忙,今日有心来此,她心底还是高兴的。
容辞指尖一僵,压下那古怪的陌生感,由她拉着进屋。
除去宁儿,他已经许多年没与旁人这般亲近了。
两人扣手回到屋内,于案前并肩而坐,之后却皆未开口,四周一时寂静无言。
不过一会儿,元矜便将晨露烹煮好,为他们各自斟上一杯,她余光扫过正襟危坐的容辞,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顷刻后终是端起案上茶盏,清清淡淡啜上一口。
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随着鼻尖茶香悄悄蔓延。
元矜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如何就成了这样,只是出关后每每与他相处时,总会陷入这般微妙的境地。
若问容辞对她好么?那自然是好的,他为她求取最难得的丹药,替她巩固秦阳的水灵之墙,照顾他们亲手种下的蓝姬,虽不常来看她,却也处处安排妥当,为她着想。
他待她尊重,有礼,甚至满怀歉疚,只独独找不到从前携手与共的赤忱,好似他们不过是久别重逢的熟客,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唱一出你来我往,谢尽昔日恩情,空余下道不完的客套与疏离。
难道果真如凡间诗词所言:至亲至疏夫妻么?
“子修……”元矜思量半日,正欲提及阴阳双生契,却听得他同时开口:
“阿衿,红狐一事,可能得劳烦你帮帮忙。”
元矜顿了顿:“此话怎讲?”
容辞微微抿唇:“宁儿的伤势需狐狸精血方能痊愈,”他接着叹了口气:
“若我强取,此狐定然凶多吉少,终究是六界生灵,并未作出大奸大恶之事,不到万不得已,着实不必害其性命。”
元矜看向他,侧眸倾听着,静静等待下文。
容辞颔首,目光恰同她碰撞一处:“红狐扬言,只与你谈。”
*
霍珏被容辞设下阵法困于瑶光殿内,周围空空荡荡的,霍珏狐狸尾巴百无聊赖耷拉着,懒懒蜷成一团。
如今的容辞倒是心怀悲悯,如皓月清冷,不似多年后那个紫眸银发的疯子,能淡笑着一点点撕碎他人的神魄,用最光风霁月的面容造下最疯狂残忍的罪孽,世人闻其风而瑟瑟,气得天道那小老儿瞪眼怒骂,斥笔于史册上烙印一句--恶神。
霍珏阴沉下眼,重生前被容辞手撕的痛苦历历在目,此仇不报,何以消他心头之恨?
“珏珏,放心,等你完成任务,自然就能报仇了。”化形成纸人的云七在他脑海中积极鼓励道。
霍珏挑眉,忽而锋芒一转:“话说云恒这么痛恨容辞,是不是暗中给他下了什么绊子?”
云七大眼忽闪,故作天真:“珏珏你不就是老大下给他的绊子么?”
霍珏眯眼:“本君指的是修为方面。”身为天道,压制仙者修为不算难事吧?看云恒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同容辞结的梁子恐怕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纸人吓得连连摇头:“珏珏你想什么呢,干预生灵修法是违反规则的,如果老大真的这么做了,必会受到规则审判!”
“再说了,老大可管不着他,”纸人低声嘟囔着,忍不住惨兮兮哀叹一声:“世人皆以为天道掌控万物,可说到底我们不过是规则的化身,殊不知神明才有资格成为规则的主人……”
“行了行了,”霍珏越听越烦郁:“看来云恒也不过如此,成天神秘兮兮的想吓唬谁。”
“话不能这么说,”纸人跳起身:“老大神机妙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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