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芜倚在跑马场的围栏上,抠着围栏,她盯着指尖。
甲面净透,只要揭开它,里面的血肉便会模糊,真实地呈现出来,人有时候的癫狂想法若不去消解,便会愈来愈无可救药。
如周卫烜一样。
“临光君,怎么一个人?”元隽来到身边,朝远处看了眼小内侍,不见介忟。
“元公子。”啊芜收回手臂,不再倚围栏,想了想,说:“元二王子,我想问你个问题。”
元隽扫过啊芜阴郁的脸:“问吧,多问几个也无妨,今日怀礼还要陪姜小公子玩,我正好闲着呢。”
“你一个兖族二王子,为何亲自在贩马?”
元隽视线越过马场,落在远处的林木之上:“为了活着吧。即便是兖族二王子,想活着,还是得努力谋生计。”
“你真的是探子?”
“啊~”元隽的这个“啊”字尾音带着豁然的坦诚,“在你们眼里应该算是探子,对我个人而言是一项生存技能,可以各国奔走的通关文书,对于兖族而言是审时度势的工具,大家各生欢喜,何乐而不为?”
兖族的二王子元隽,母亲是皋国边郡工匠之女,只因貌美被兖王看中,随即被带回族中,后生下元隽。元隽和大王子只相差半岁,一直被大妃、大王子提防着。因元隽的母亲聪慧,夹缝里过活,这位兖族二王子小便被母亲安排着跟随族人四处贩马。
如今他很少回去族里,随波逐浪惯了。
“审时度势。”啊芜口中重复这四个字。元隽对她意有所指,啊芜明白。
元隽笑笑:“你呀,到底和我不一样,要比我复杂的多。单单只是国仇家恨那还算好,有仇报仇,有恨泄恨。瞧你脸色不好,想必那带回来的人同你说了什么。我直接将泽国带回来的人交给皋国皇帝,便是审时度势的结果,兴许我擅自做主惹你不高兴了。”
他在泽国探得的消息虽未知全貌,可当啊芜在仲秋宴上被封“临光君”之后,判定皇帝不会想留住她,以防夜长梦多,便将介忟交于了皇帝,并告知皇帝泽国许多的人在打听啊芜的下落。
当今这局势,唯有倚靠皋国。
啊芜摇摇头:“你也只想我活着。”
“是啊。”元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也只想你活着。有时活着会很难,待你熬过去,回头再看,没什么大不了的。”突然他又换上轻松的语气,“我这不是在劝你啊,只是将我的亲身经历说与你听,当下你应该想什么,做什么,我没有好的建议。只要你对我有所求,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去做。”
说完,元隽才觉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此时她不需要安慰,只需要宣泄,这样无波无澜反倒是不正常的。
阿娘想她活着,介忟想她活着,元隽想她活着……许多的人想她活着,她仿佛背了无数条命在身上。
入夜,啊芜做了个梦。
里面没有令她畏惧的梦魇。
啊芜盯着自己一荡一荡的虎头履,回到小时候。阿爹将她抗在肩上,她稳稳地扶着阿爹的头一直走,一直走,穿过温暖的迷雾。
“录儿。”阿爹站在城墙之上,指着城内,笑着问她,“你可喜欢脚下的城池?”
啊芜这是第一次看到阿爹面对城池,而不是面对关外。
想了想认真道:“喜欢的。阿爹日夜守护的宝贝,录儿也喜欢。”
“往后啊,我们的录儿要替阿爹守护住宝贝。”
“嗯。”
一个侧头,看见阿娘缓缓走来,立在阿爹身边,只是笑盈盈地顺着阿爹的方向看着前方。
“录儿。”阿爹一脸笑意从未褪去,“是阿爹对不起你阿娘,往后啊,你也要替阿爹守护好阿娘。”
“嗯,录儿会替阿爹守护好我们的宝贝阿娘。”丁芷录转瞬站在了地下,看不见关内的城池,却看见阿爹穿常服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着问,“阿爹这是要去哪里?”
不见阿爹回头。
只听见阿爹说:“阿爹要去替我的录儿保家卫国呀。”
“那阿爹为何不穿铠甲?”
“铠甲太重了,容阿爹歇息一会儿。”
“嗯。”她望了望手中的长枪忙说,“阿爹,您的‘泉翎’……”抬眼望去,阿爹不见了,阿娘不见了,只有她一人好生奇怪地站着。
就那样站着,不冷不怕。
一直站了好久。
梦里的美好延续不到梦外,两行热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她一直躺着,她要花些时间把梦给记住,一遍一遍重复里面迷离的画面和对话,生怕再过一会儿这梦便会模糊掉,最后记不起来。
丁芷录,把梦写下来吧。
然而,她不敢动,怕被惊扰,怕被打断。
一直躺着不敢动弹。
啊芜这才从梦中醒来,虚虚实实再一次搅扰了她。翻身而起,掌上灯,迅速取来笔纸,研墨。
蘸墨。
执笔的手悬在空白处久久落不下。
已经模糊了。
怎么也想不全了。
轻轻放下笔。
明日,若还有梦一定还会梦到的吧。
亥时,小内侍的敲门声如约响起。
**
“临光君,今日朕教你如何捕熊,可好?”周卫烜坐在石凳上,手扶额角,问得板滞。
啊芜抬眸看周卫烜,周卫烜无精神搭理她。
“陛下,您已经多久没合眼?”啊芜问。
周卫烜缓缓起身,啊芜垂眸。
“你也想劝朕安寝?”他踱起步子来回走动。
“不。”啊芜道,“臣女不劝,只是问问。这牢笼里的珍禽猛兽臣女也没兴趣,人之所以能禁锢它们的躯壳,不过是靠着狡诈,用刀剑、用牢笼来取胜,并不稀罕。”
周卫烜饶有兴致地冷哼一声:“你是在指朕狡诈?”
“不。”啊芜再次抬眸看向他,她不想回答这个无效的问题,但另外一个困扰她的问题她想问。
少顷,镇定出声:“韦欢,你为何要出现在纶涸?”那日的皮货商韦欢像未曾进过牢笼的兽,而如今的周卫烜犹如困兽,极力想从牢笼之中挣扎出来。
周卫烜脚下一滞,侧首怒目而视:“放肆。”声音不高,音色却是不可逾矩的威仪。
不能直视龙颜,之后的将要发生何事,啊芜晓得,她缓缓低下头,说:“臣女只想陛下解惑,既然陛下不想说,那必有不能说的理由。”
“解什么惑?”周卫烜恼道,“有些事,需得自个儿悟。”
啊芜静默一瞬,道:“听闻陛下武得一手好枪,臣女今夜想见识一番。”
周卫烜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你是听谁说朕武得一手好枪?”
“自然是陛下那狼心狗肺的好弟弟,道您武枪乃是一绝。良心狗肺是臣女送给他的,乃私事。”
周卫序睨着她道:“听闻临光君擅剑术,朕也可以与你切磋一番。”他朝身后亮喊一声,“拿剑来!”
啊芜随即一笑:“臣女正有此意。”
暗卫从隐处现了身,单膝跪地拱手:“陛下……万万不可!”
凉亭里的炬火跳得狂野,在黑夜的长风里越发忌惮。
“朕命你去拿剑!”周卫烜狠戾毕现,“连你也要置喙朕,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
“卑职不敢!”事关皇帝安危,暗卫不敢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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