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卖身便卖艺,无艺便造艺。
世间能容女子做的事不太多,放下尊严的偏门却留给了女子。
签下身契,今后她便是庭华的啊芜。
三月国丧一过,脩娘决定将啊芜的《剑舞》当做开场,迎客。
啊芜要下脩娘手下两位习武男子尘乘、尘敛助她完成舞曲。
尘乘、尘敛乍听自己要舞剑自然十分抗拒。
七尺男儿在这全是女子的乐坊做个护侍,手中的剑已经得没处使,再让他们陪女子舞那半阴不阳的剑,更加闹心,迫于脩娘只得从命。
啊芜早同脩娘商榷过舞曲的大致,前半曲由她和一众舞姬完成,后半曲由她和尘乘、尘敛三人完成。
啊芜剑艺生疏,借此机会请教尘乘、尘敛二人。
舞曲显了雏形,尘乘、尘敛二人倒是佩服起啊芜来,后半曲并不是他们所想的舞剑,而是实打实的一套剑法。
脩娘看在眼中,心渐踏实。
宫中皇帝崇文尚武,民间风气亦是趋之若鹜,再加王公贵胄的吹捧,不愁无客,《剑舞》开场,斜衣的抚琴作诗压轴,堪称完美。
一个月里,啊芜不敢懈怠半分,每日在那靡靡的舞曲中挥汗如雨,活动身子的筋骨不知从何时开始酸胀消逝,慢慢恢复往昔,原来要谋生计,是这般艰难。
因得大夫的嘱咐,中途方可多歇上一日。
酣睡半日只剩下半日。
望着榻上的绒氅,啊芜改了主意,通请脩娘让自己出坊一趟,脩娘不问,遣尘敛一道跟随。
啊芜披了件水绿色轻薄斗篷,携上尘敛前往随逸酒肆。
坊中十日,坊外早已变了景致,草木欣荣人俱兴。
国丧还未过完,靖安城中无人婚娶,无人嬉戏喧哗,马车过往之处尽是平常祥和,两旁的铺子却有了颜色。
大约是看景的心境变了。
看马小童不见了,草帘撤去,一旁的拴马桩边已架起栅栏。啊芜驻足酒肆门前观望片刻,便拾步入内,引她入内的小厮还是原来那个。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厮客气相请。
啊芜将酒肆扫视一番,并未见那蓑衣男子,她问:“你们掌柜可在,我有事求见。”
“在。”小厮抬眼看了眼略施脂粉的啊芜,恭敬道,“我这就去通报。”
掌柜出来相迎时,亦是恭敬行礼:“不知小姐找小的何事?”
啊芜不语。
给掌柜递去一个眼色,掌柜便会了意,请啊芜到里屋相谈,尘敛在酒肆内等候。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啊芜说完要点便谢过掌柜,同尘敛回了庭华乐坊。
里屋掌柜手握银两发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陶掌柜,方才那小姐所为何事?”小厮入内询问。
掌柜收起银两反问小厮:“最近,那元公子可来过酒肆?”
小厮一愣,答道:“自从上回马被盗之后,他才来过一次,也就是前日,照旧付账,对丢马一事只字未提。”
掌柜点了点头交代:“倘若元公子再来,你赶紧通知我。”
小厮应下,也没听掌柜说上方才那小姐一二,他又听见掌柜问他,“近来我们酒肆可有贵客前来?”
小厮努力细想,近日来的都是些闲散人士,达官显贵们鲜有来这等酒肆,何况国丧期间全部躲在自己府中避嫌,如有贵客肯定记得住,他摇了摇头。
“这几日留心些,酒肆必有贵客到。”掌柜道。
小厮问:“是何等贵客?”
被小厮一问,掌柜的也犯难,方才那位是庭华的姑娘,只对他说寻一贵人,也不知是何等贵人,交给他一枚绢花,说那贵人见此绢花便知何人。
庭华乐坊五月初七复业,啊芜以绢花为约,邀周卫序前往捧场。
庭华乐坊来的姑娘,所邀之人非贵即富,即便他们只是露水情缘,掌柜也不敢怠慢。
怎的又邀了那元公子,那姑娘轻描淡写地说那日是她借走元公子的马,借马为何像偷?
还给银子?
还不知那公子姓甚名谁,险些就闹到了报官的地步。
里中错综复杂,掌柜反复琢磨也想不出个究竟来。
真真是年轻气盛,儿女情长。
掌柜听得字字真切,那也只是字面的意思,字面后的故事他怎么也连不拢。
以绢花邀约的那人,她还特地着重交代,是靖安城上等的贵客,马虎不得。
掌柜忧心,这些都是个什么事,邀约邀约,总得知道个姓甚名谁,如此一概不知,真是急煞旁人。
这事交于小厮,掌柜不放心,也不愿多透露给小厮。
还亲自去官府熟人那,先将那桩盗马事给撤了。
决定身体力行,手执绢花,日日在门口守候,见到有头脸的人进店,总是有意无意将袖中的绢花露出来让来人瞧见。
啊芜将盗马一事囫囵轻巧地讲给掌柜听。
是为盗马一事与酒肆彻底了结,不干酒肆的事应当先把酒肆摘出去。
以庭华姑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想必这一结算解开了。
回坊又是酣睡。
正式排演那日,脩娘让啊芜傅上等细粉,朱钗简戴,红妆妖艳,一袭绯色飘逸镶缎舞衣傍身,往妙花台里一站,顿时人曲合一。
舞姬着松花色嵌丝舞衣环绕在侧,半曲方毕乐师就将曲子停了。
姑娘们两月未曾如此整装跳的酣畅,个个嫌未尽兴,紧要的是这后半曲还是个迷,只闻乐声谁也不曾瞧见过如何作舞。
脩娘遣众人暂且散去,只留下啊芜、尘乘和尘敛。
待到乐声停歇,护侍放行众人们才可回来。啊芜将这完整的舞曲从头至尾扎实地练上一遍,气息还是有点急,舞毕累得瘫坐在椅上。
其中几处仍然不满,剑指之处不妥,三人交错对剑犹觉烦乱花哨,少了些许真实。
脩娘倒是十分满意,还剩余一月,多加揣测调整定能夺得满堂彩。
她最担心的还是啊芜的体力。
往常后半曲的舞剑只是他们三人暗下切磋,并未与前半曲连贯,今日啊芜一人能舞完全曲,她已非常高兴。
剑艺无需精湛,行云流水,气势磅礴方显大气,大事落定,料知此女子必成大器。
她对啊芜说:“姑娘回房稍加休息,待她们排演完,最后你再舞一次即可。”
啊芜点头应下,回房时,与姑娘们一一打过照面,个个目光如炬,仿佛想一眼灼穿她。
平日里从未照面擅抚琴作诗的斜衣,舞艺超群的喜儿也赫然在列。
擦身而过,微微颔首。
啊芜惊叹于斜衣的容貌,这容貌与她身上的诗卷气浑然一体,目光清浅,清浅中又带着若有似无的正气,这一丝正气恰恰将她与世俗隔绝开来。
真是一个天赐秒人。
啊芜想,倘若她是男儿身,即便散尽家财,定要夺一夺这美人的芳心。
此刻,多看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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