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槐树叶扑在镇中教室的玻璃上时,浩楠正用铅笔头在草稿纸上演算。
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在他布满冻疮的手背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黑板上方“拼搏百日“的标语已经发黄,像极了父亲账本上那些被雨水晕开的数字。
后桌传来窸窸窣窣的翻书声,浩楠回头,瞥见班长的复习资料封皮上印着“省重点高中密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烫金的校名吸引,那些笔画工整的字仿佛都带着光,与自己课本上卷边的习题形成刺眼的对比。
铅笔在纸面上划出歪扭的弧线,他突然想起昨天班主任说的话:“县城一中本科率85%,普通高中......“
放学铃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浩楠背着磨破边角的书包,沿着田埂往家走。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路边弯腰割稻的农人重叠在一起。他蹲下身,捡起一枚半枯的稻穗,穗尖残留的米粒硌着掌心。
如果不上高中,明年此时自己或许也会握着镰刀,像堂哥那样,在日头下把青春一寸寸割进泥里。
深秋的晨雾裹着霜气渗进教室,浩楠哈着白气擦拭玻璃,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帮父亲修农具沾上的机油。
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他盯着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距离中考仅剩73天,数字被值日生用红粉笔描得格外刺眼,像道渗血的伤口。
后桌传来翻动习题册的声响,浩楠下意识低头,自己桌面上摊着的仍是翻烂的课本。
前排女生的书包挂着“重点中学夏令营“的纪念牌,金属牌晃出冷光,正对着他课本扉页用铅笔写的“考进县一中“。
那字迹被橡皮擦得发毛,边缘蜷曲着,像极了自家老屋窗台上被虫蛀的窗花。
午休时,浩楠躲进操场角落的槐树洞。
树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年轮,他想起上周摸底考试的成绩单——数学78分,英语刚过及格线,而班长的总分已经突破600。
风卷着枯叶掠过水泥地,远处传来重点初中的广播操音乐,节奏明快得让他心慌。
放学路上,他绕道经过镇邮政所。
橱窗里贴着今年高考红榜,县城一中的名字在阳光下烫金发亮,而镇中毕业生的录取院校,多是些连听都没听过的中专。
玻璃映出他单薄的身影,校服袖口磨得发白,与红榜的鲜亮形成诡异的反差。
深夜的煤油灯下,母亲纳鞋底的银针忽然停住:“听说县一中的老师会去重点初中讲课?“
浩楠笔尖顿在作业本上,墨水洇开成深色的圆。
他想起同桌炫耀的课外辅导资料,想起重点初中每月一次的模拟考试,那些自己从未触碰过的资源,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铅块,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窗外的月光爬上墙根,照亮墙角的旧木箱。
浩楠翻开箱底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去年卖冰棍时攒下的糖纸。
他用钢笔在空白页重重写下:“起跑线不是终点“,字迹力透纸背,却在墨迹未干时,被突然袭来的穿堂风掀得哗哗作响。
推开家门,煤油灯的光晕里,母亲正在缝补他的校服。
“听说镇上的高中不要学费?“母亲头也不抬,银针在布片间穿梭,“隔壁村的阿梅考上师范,现在都能给家里寄钱了......“
浩楠的目光落在墙根的化肥袋上,那里整整齐齐码着他捡废品攒的零钱,硬币表面的国徽被摩挲得发亮。
夜色漫过窗棂时,浩楠摊开从学校宣传栏抄来的录取名单。
县城一中的分数线像座陡峭的山峰,而普通高中的名字则显得温和许多。
他忽然想起卖冰棍时遇见的大学生,对方白衬衫口袋里插着钢笔,说起话来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铅笔尖在“普通高中“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在纸面上洇出淡淡的灰痕,如同他摇摆不定的未来。
窗外,月光爬上晾衣绳,把母亲洗净的蓝布衫染成银白色。浩楠把名单折成小方块,塞进贴着冰棍商标的铁皮盒。
或许高中就是一扇门,无论通向哪里,总比站在原地,更接近那些在梦里闪着光的答案。
浩楠在初中班主任的帮助下被当地那所著名的高中录取,当然,是给学校交了赞助费的。
狭小昏暗的客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浩楠的父母相对而坐,母亲紧蹙着眉头,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焦急:“这学咱上不起啊!交了赞助费,往后日子可咋过?家里处处都要用钱,咱不能为了这孩子上学,把全家都拖垮了!”
说着,她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父亲闷着头,双手不停地在头发里来回抓挠,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过了好一会儿,他“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陡然提高:“不上学能有啥出息?难道让他以后跟我一样,一辈子当工人干苦力?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读下去!”
母亲一听,情绪更加激动,“噌”地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砸锅卖铁?你说得轻巧!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就你能,你去弄钱啊!弄来钱再说上学的事!”
父亲也跟着站起来,双手叉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不管!反正这学必须上,我已经预支了工资交赞助费,没回头路了!”
母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父亲站在一旁,望着哭泣的母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母亲低低的抽噎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无奈与悲哀。
浩楠的父亲的决定起了作用,交了赞助费,浩楠得到入学的门票。
浩楠紧攥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指节泛白,上面那所著名高中的校名此刻如针般刺目。
他清楚,这是父亲花了大笔赞助费才换来的。
想到家中并不宽裕的经济状况,因自己的学业而雪上加霜,愧疚与沉重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挣钱的不易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每一幕都像重锤敲击着他的心。
他真的不想去上这个学了,不愿看到父母为了自己如此操劳。可父母那满含殷切期望的眼神又在眼前浮现,他们的付出、他们的期待,如绳索般紧紧捆绑着他。
浩楠在挣扎中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奈与坚持,迈向那令他心情复杂的校园,去开启这段未知的求学之路。
浩楠放学回到家,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父亲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椅上,双手交叠,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与干涩:“孩子,你能上这所学校,是爸预支了未来3年的工资换来的,往后公司每个月会从工资里扣钱来偿还。”
一瞬间,浩楠只觉得五雷轰顶,脑袋嗡嗡作响。
他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父亲,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满心都是对家庭沉重负担的自责与痛苦,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未来三年在经济压力下艰难生活的画面。
父亲看着他,眼眶泛红,双手用力地握住浩楠的肩膀,声音坚定而又带着一丝恳求:“儿子,咱家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学,爸相信你能读出个名堂来!”
浩楠望着父亲那饱经沧桑却充满期待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良久,他咬着牙,用力地点了点头。
报到那天,浩楠背着书包,脚步沉重地走进学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又似有千斤重。
校园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他却觉得自己与周围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他机械地办理着入学手续,眼神游离,时而望向远方,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但在心底深处,那一丝不想辜负父亲的念头如微光闪烁,支撑着他在这所学校里,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当看到分班结果时,他的心猛地一沉,自己被分到了高三(六)班。这是个理科班,可他内心深处对理科并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
走进高三(六)班的教室,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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