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之虽坐了下来，眼睛却没闲着，悄悄望着不远处的陆筝。
白衣的仙子垂目弹琴，刹那间，琴弦上流出泠泠之声。这曲调平静柔缓，有安抚人心之效，由陆筝弹来，更是赏心悦目。
谢羡之原本只是听着琴声打坐，瞬息之间，天地间灵气却仿佛化成了实质，顺着琴音流入他的灵脉之中。
灵力在丹田之中逐渐凝出一颗金丹，谢羡之惊讶道：“我……结丹了？”
陆筝仍旧平静地弹琴，淡声道：“凝神。”
谢羡之忙闭上眼睛，感受灵力的波动。
那颗凝出的金丹还只有一个模糊的雏形，但流经金丹的灵力却已经是无比的灼热，像是马上就要从谢羡之的掌心喷薄而出。离火枪飞到谢羡之手中，少年握紧了枪，行云流水舞出一套枪法，竟比今日上午要胜过十倍！
那琴声不知何时停了，陆筝安静地擦拭着琴身，待谢羡之枪法舞毕，才道：“与之前比，感觉如何？”
谢羡之收了枪，一步蹦到陆筝眼前：“师姐，你是在帮我突破吗？”
“算不上帮忙。”陆筝淡然地抬眼看他，“只是看不过有人体质如此不济，若是能够结丹，想来会好些。”
她说话向来如此，总是冷冰冰的模样，谢羡之却一点也不恼，靠着陆筝坐了下来：“师姐，金丹突破会有劫雷吗？”
“想多了。”陆筝冷笑，“天道不会将金丹修士放在眼中，只有到了结婴之时，才值得天道放下劫雷来劈你。不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结婴的资质。”
谢羡之看着陆筝的侧脸，突然问：“天道不将金丹修士放在眼中，那师姐，你呢？”
陆筝擦琴的手一顿，转头看向谢羡之，道：“修士无论修为高低，皆是为求仙途，并无高下之分。于我而言，几无差别。”
谢羡之有些失望，默默缩了回去：“所有人在师姐眼里，都没有差别吗？”
“世上能飞升成仙者不过凡几，其余人皆是一捧土灰，有何区别？”陆筝抬眸，“即使如我这般修为，最后也不过是如此结局。”
谢羡之心中一跳，侧目看向陆筝。
陆筝神色却毫无波澜，低头兀自抚琴，仿佛她方才所言只是一句戏言而已。
可是两人心中都清楚，哪怕陆筝是天之骄女，身怀伏羲血脉，也逃脱不了既定的结局。
若从这般角度看，世间众人，的确无甚差别。
但谢羡之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高考结束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小说网站，将《魔尊的掌中娇》读完了结局。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陆筝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千字长评改变不了剧情，可是如今，书中那个悲惨的炮灰女配就坐在他面前，谢羡之看着陆筝的眼睛，忽然很想改变些什么。
他撑出一个笑容，道：“师姐，你怎么知道结局就会是一捧土灰呢？若天道非要如此，我们也可以和天道碰一碰嘛。”
“碰一碰？”
这三个字像是逗笑了陆筝，她嘴角弯了弯，却更像一个苦笑：“与天道相争，结局也不过是死的更难看些，何必呢。”
“为什么？”谢羡之直视着陆筝，“师姐，纵使失败了九十八次，万一就成功了这一次呢？”
少年的眼中像是藏着一簇火苗，灼得陆筝几乎不敢与他对视。她垂下眼睛，将琴放在一旁，道：“失败了九十八次之后，也得先有继续尝试的勇气才能走下去啊。”
她注视着那张古朴的琴，缓缓开口：“若是连希望都没有了，还谈何尝试呢。”
谢羡之看着陆筝孤绝的侧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说这些了。”陆筝起身，“你的枪法练的很好，这几日先稳住体内金丹，若是需要，我可再弹清心诀。”
她向前走了几步，却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陆筝身子一僵，回头看向那红衣的少年。
这少年神色从未如此严肃，他向着陆筝走了几步，停在离她五步远的位置，轻声道：“师姐，你想知道我为何修炼吗？”
不等陆筝回答，他自顾自地道：“我修炼，最一开始是为了活下去。”
陆筝不禁问道：“活下去？”
“但是现在，我想让你也活下去。”
他牵着陆筝的手猛然攥紧，很认真的微微弯下身子，与陆筝平视。
“师姐，我想让我们两个人都活下去。”
他攥得实在太紧了，像是要将自己滚烫的体温传递给陆筝。陆筝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我是合体期修士，还不用你来同我谈这些……”
“可是师姐，你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谢羡之靠近了几步，“明明说讨厌我，还是给我治好了眼睛，说着自六岁时辟谷，还是愿意陪我尝试不同的菜式，哪怕让我滚到一边去，也还是给我弹了清心诀助我修炼……”
谢羡之靠得实在太近了，近到陆筝几乎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少年的气息同那双眼睛一样灼热，陆筝呼吸一滞，没有多言。
她觉得头有些晕，慌忙退了两步，勉力保持着清醒：“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师姐可能根本没有自己说的那么难以靠近。并且我总觉得，师姐应该是很想活着的。”
谢羡之看着陆筝，轻轻笑了起来：“师姐，如果你没有勇气向前走了，可以找我借一借，我可是很乐意帮忙的。”
陆筝嘴硬道：“我是你师姐，还没到要向你借什么的地步。”
“师姐怎么了？”谢羡之理直气壮，“师姐，你今年多大？”
陆筝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道：“刚过十八岁生辰。”
“那师姐年龄还比我小呢。”谢羡之笑起来，“我比你大半岁，真要论起来，我也勉强算是个哥哥嘛。”
陆筝捏紧了疏桐剑，神色森冷：“你想找死吗？”
谢羡之急忙打住，站直了身子：“我的意思是，师姐如果心情不好了，可以来找我聊聊天嘛。一个人或许撑不下去，但两个人总会好很多吧？”
疏桐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筝一怔，许久才道：“嗯。”
“那就说好了。”谢羡之伸出一根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师姐如果心情不好了，不许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如果违反了的话……”
陆筝神色动了动，却没有伸手，道：“那就给你加练十遍枪法。”
谢羡之将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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