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县向来四季不分明,只拥有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冬天和长久的夏季,三月中旬的傍晚,已如同盛夏。
温热的晚风拂过,林桑顾不上额头沁出的薄汗,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柜台上的中药袋,单方面和中药袋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对峙。
逃一次,应该也没什么的。
就这样,她带着侥幸心理准备把中药袋扔进书包。
下一秒,手却空了。
中药袋被一只白皙的手抽离。
林桑抬头,那只手的主人用一把迷你小剪刀给药袋剪了个口,随后十分贴心地捏着药袋口递给她说:“喝吧,不用谢。”
林桑:“……”
见她不接,柳靳于手往前,直接把药袋口凑到她嘴边,吓唬她道:“这玩意可容易洒出来,你再不接,我一放手你可就……”
许是被他给刺激的,林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袋,仰头一口气将药全部吞了下去。
一股怪异的苦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充斥整个口腔,林桑感觉她所有面部神经都在抽搐。
“厉害啊,”柳靳于笑着打趣她,“不是说做了快一个多小时心里建设都喝不下去么。”
林桑说不出话,狰狞着脸用手比划半天。
柳靳于走到货架前给她拿了一瓶水拧开递过去:“喝口水缓缓再说。”
林桑从小就怕吃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半瓶水下肚,她还是觉得苦。
她从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糖剥开塞进嘴里,糖衣化开后嘴里总算有了一丝丝甜味。
“药打开了明天就喝不了,我真是谢谢你。”林桑面无表情地说。
像是听不懂好赖话,柳靳于笑得没皮没脸地接话道:“不客气呢。”
林桑嚼着嘴里的糖,不想搭理他。
柳靳于用脚勾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问你个事。”
“什么?”林桑偏过头看他。
“你真要转学啊?”
林桑言简意赅:“转。”
明知答案柳靳于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没有,”林桑摇着头说,“我妈已经找人给我办转学手续了,我说了不转也没事,她不同意。”
柳靳于叹了口气,顿了顿:“身体重要,你这情况还是转了好,就是挺可惜的,以后都不能跟你一起讨论题了。”
“我只是去一中,”林桑一脸无语地抬手指着远处在交错的高楼间露出一角的教学楼说,“又不是离开云亭,周末讨论不就行了。”
柳靳于支着脑袋,懒懒地点了一下头,拖着腔道:“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去了一中可得好好喝药,再像今天这样可就真得离开云亭了。”
“放心吧,”林桑说,“你忘了,我哥在一中呢,我要是不喝药,他能直接灌我嘴里。”
柳靳于“嗯”了一声,瞥了眼她书包里的药,把手里的迷你剪刀递给她:“这个带好,别到时候打不开。”
林桑接过,塞到书包夹层里:“谢了。”
柳靳于挑了下眉:“跟我还客气。”
……
两人待了没一会儿,何爷爷回来了。
林桑和何爷爷是只隔了一堵墙的邻居,她算是何爷爷看着长大的,两人跟亲爷孙似的,也因此,这个副食店何爷爷全权交给了她,只隔三差五才会过来一趟。
副食店里一直没什么人,但货架上的东西少了不少,全是被柳靳于给霍霍的。
收银台上堆满了拆出来的零食袋子。
何爷爷进来的时候柳靳于到最里面的货架搜刮新品了,收银台前坐着的只有林桑,但他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是谁的杰作。
何爷爷凑过来,小声问:“饿死鬼投胎的又来了,人跑哪了?”
林桑也学着他凑过去,压低声音回:“里面找东西呢。”
何爷爷背着手,探头朝里望了望,用更小的音量道:“别说话,我去吓吓他。”
林桑默不作声地趴在柜台上,看着何爷爷一步一步靠近里面的货架,内心开始倒数。
果然,不出三秒,柳靳于从货架后冒出来,想吓人的成了被吓的那个。
何爷爷后退半步,笑骂:“臭小子!”
柳靳于没个正形地将手搭在何爷爷肩上,嘿嘿笑了两声。
一个年过半百,一个接近成年,这种把戏偏偏怎么都玩不够。
何爷爷装模作样地多责怪了两句,把人带休息室下棋去了,林桑收回视线,将柜台上的垃圾都收进垃圾桶。
何爷爷棋友没时间的时候,都是她陪何爷爷下棋,但她对下棋不感兴趣,哪怕学了几年,技术也丝毫没有长进,何爷爷每次都觉得不尽兴。
直到有次她给柳靳于讲完题后落了试卷在他那,他送过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林桑陪何爷爷下棋。
柳靳于在一旁指导她,一局结束,何爷爷大手一挥放她走了,拉着柳靳于陪他下。
何爷爷是个十足的棋迷,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干,能在巷口那颗老槐树下跟人一下就是一天。
柳靳于这人欠归欠,耐心却十足。
那天他陪何爷爷下了三个多小时,林桑都看累了也没听见他说一句累。
那之后,柳靳于就代替她成了何爷爷的备用棋友。
何爷爷当晚还放下话,只要他来了,店里东西随便拿,柳靳于倒也不客气,每次把喜欢吃的吃个遍,又把店里新进的货也试个遍。
只是何爷爷不知道,柳靳于每次都算好了账,趁他们不在就把钱放到钱箱里。
这事还是林桑有次去仓库拿货让柳靳于看店,发现围裙忘拿折返的时候看见的,柳靳于不说,她也就当不知道。
要不然,以何爷爷那种最讨厌别人跟他瞎客气的性格,知道了得翻天。
休息室内棋局已经开始,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林桑将柜台整理好后,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做起了题。
……
等何爷爷放人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林桑这两天不是往医院跑就是准备转学,一直没去学校,这时才后知后觉今天是周一。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老式钟表。
八点半。
云亭附中五点半放学,六点半上完一节小自习后才开始正式上两节大自习,但他们珍珠班的作息和平行班不同,六点自习便已开始不说,这个点,快要抽查每日学习任务完成情况了。
林桑在心里为柳靳于默哀两秒,见他过来,她指着墙上的钟表说:“柳靳于,你完了。”
谁知柳靳于眼都没抬,弯腰把垃圾提出来打上结:“走,烧烤,哥请。”
“不是,你……”
她话没说完,柳靳于已经迈步走了:“跟上啊。”
当事人这么无所谓,林桑也没再说什么,边把书包拉链拉上边跟何爷爷打招呼。
柳靳于个高腿长,她不过耽搁一分钟,他已经走出去老远。
林桑一路小跑着追上,柳靳于顺手卸下她肩上的书包,颠了颠,有些惊讶:“这是开了多少药?”
“好大一包呢。”林桑比划着说,“吃完说不定还得去。”
“所以啊,不想再去就按时吃药。”
“听到没?”
“……”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林桑捂着耳朵往前跑,“你现在跟巷口那群奶奶一样唠叨。”
她埋着头一直往前跑,在临近路口时,一双黑白撞色的球鞋蓦地闯入她的视线。
林桑脚步一顿,像是被人定住,她缓缓抬起眼,一个熟悉却又带了几分陌生的身影完整地出现在视野里。
少年一身蓝白色校服,红色书包随意挂在右肩上,站在路边低头回着消息。
过去校服T恤肩线下塌的他如今已经能将肩线撑得圆满,身形也越发挺拔。
和印象中像,又不太像。
她真的。
太久没见他了。
林桑一颗心雀跃不已,耳边嘈杂的车流声和交谈声都被心跳替代。
男生停留在路口没往前也没转弯,一直低头捣鼓着手机,像是在等人。
他等。
她也跟着等。
只是……这个点一中应该也在上晚自习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林桑失神片刻,眼前的画面因为视线失焦而变得有些模糊,她晃了晃脑袋,再去细看那道身影时,只见一个留着及腰长发的女生脚步轻快地跳到男生身边。
她看着女生嘴里说着什么把手里的校服外套搭在男生左肩上,然后从手腕上挂着的纸袋里取出一杯奶茶戳开递过去,男生自然地接过,低头喝了一口后偏头笑着和女生说了什么。
随后,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一起消失在路口拐角。
林桑呆愣地盯着前方,那颗雀跃的心像是蹦进了冰窟,寒气顷刻间侵占了她的身体。
她像一具人形冰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柳靳于站在她身后,疑惑地学着她的姿势往前看,除了行人和时不时飞驰而过的车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屈指在林桑头顶轻轻敲了一下,笑道:“怎么,前面有黑白双煞索你魂啊?”
林桑缓过神,捂着头“嘶”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说:“还不是你太慢,等等你。”
“行,一会儿可别让我等你。”
柳靳于说完,还真不等她,自己往前走了。
林桑走到路口,下意识往拐角看了过去,青石板路上路灯明亮,只有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她落寞地收回眼,抬脚追上柳靳于。
……
云亭出了名好吃的烧烤店一共三家,都在一条街上,一到下午六点开始营业就一座难求,临时决定过来,没提前打电话订座,别说坐下吃了,打包带走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两人站在路边,柳靳于不爽地“啧”了一声:“要不今晚凑合凑合,去别家试试,改天我提前订。”
林桑点头:“走吧,再犹豫一口都吃不上。”
“那你挑个店。”
“万一难吃怎么办?”
“忍着吃呗。”柳靳于无所谓地耸耸肩。
林桑扫了一圈,纠结半晌,最后闭眼随手指了一家。
这家店看上去比其他家小了不少,烧烤卖得不怎么样,米线和炒饵丝倒是一直有人打包。
柳靳于拿了两串鸡脚放进盘里后就闻着味往点菜窗口跑:“姐,给我来份炒饵丝。”
说完还不忘回头问林桑:“你要不要?”
林桑五点多才吃过晚饭,不太饿,摆摆手说:“不要。”
柳靳于“哦”了一声。
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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