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夫子冷哼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钱芊。”
钱芊倒是不介意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反正当初在大梁时,知晓她飞升过的人仅有一位。就连赵问也以为,她不过是名普通的修士罢了。
而今五百年已过,在世人心中,曾经那位帝师大抵早已经逝去,任谁也不会想到,彼钱芊就是此钱芊。
所以别说名字了,钱芊甚至可以厚着脸皮拿自己的事迹当做典例去反驳这位夫子。
夫子的眉头蹙得更紧。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此女在耍她。
钱芊?她居然还和传说中那位太/祖帝师同名?
不过同名未必同字,就算同字,她又怎么能配得上和那位帝师相提并论。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允许女子伴读入学堂一事,还需问过祭酒大人,今日就先作罢。”夫子严词厉色道。
他冷眼扫视过钱芊,随后拂袖而去,回到上座拿起书卷开始讲课。
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场,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本还想看着连潇和钱芊被夫子羞辱的学子纷纷错愕,同时暗自腹诽,这女子好生厉害,竟能将他们这位顽固不化的夫子怼得无话可说。一时间轻视的念头也渐渐消去不少。
当夫子形似念咒般平缓无波的声音响起时,钱芊又开始眼皮子打架,小鸡啄米了。
她将书立起来,脑袋藏在书后一点一点的,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能额头磕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身侧的连潇余光中瞥见了,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有些忍俊不禁。
一堂课结束,连带着钱芊,崇志堂里倒下了大半的学子。
夫子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几名学子的名字,苛责批评了几句,以作杀鸡儆猴,接着又布置了不少课业,方才离开。
钱芊从座位上站起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揉揉酸痛的脖颈,对正在收拾书卷的连潇道:“该去北宫了吗?”
“嗯。”连潇应道。
其实南宫接下来还有课程,只不过是教礼乐之类,于他而言用处不大,倒不如用这段时间去北宫上课。
北宫之内与南宫截然不同,虽说用来讲学的学堂也有,但殿前乃是以汉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名为“太虚台”。其中学子或聚或散,有独自练习剑法者,亦有三三两两切磋比试者。
太虚台的正中央,俨然矗立着一块高耸入云的厚重石碑,宏伟壮观,一眼望去,三十人方可合抱,不知以什么材质所做,颜色黯淡发灰,偶有天光从云间洒下,落在那块石碑上,犹如落入黑黢黢的深渊,光芒瞬间便被吞噬殆尽。
碑上无字,唯有大大小小无数道划痕,似是用利器所为,但都浮于表面,略微浅显。唯有其中寥落的三道深痕,皆入木三分,纵冲穹霄,横跃方舆,纵横交错,骇目惊心。
这块无字石碑静寂地坐落于喧嚣的人群之中,颇有一种古朴而神圣的意味。
进入北宫之后,连潇的目光就不可避免地被这块石碑吸引了。
他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石碑之上的划痕,并下意识朝石碑的方向走去。
周遭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渐渐离他远去,最终归为一片可怕的死寂。
天地之间,唯留这一块庞然无比的石碑,以及石碑脚下,渺小如尘埃的少年。
这一幕落在钱芊眼中,心里霎时了然。是故没有再去找连潇搭话,而与此同时,她自己的注意力也被身旁的事物吸引了过去。
前方不远处,一众学子身着利落的束袖劲装,围绕在一起,时不时发出高昂的喝彩声。
他们人数虽多,但并未靠得太近,似有躲避之意,故人与人间相隔的缝隙也大,钱芊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里面的状况。
那是两名正在相互切磋的少年,其中一人持剑,而另一人持刀,剑气凌厉,刀势猛烈,白刃相交间,争鸣声不断,打得十分火热。
钱芊定定地望着其中那名持刀的少年。梅染的短劲衣,乌发用白玉簪子在头顶歪扭扎了个顶髻,网巾裹额,压不住眉飞入鬓,眸光清澈,神采奕奕,倒是好个俊逸潇洒的翩翩少年。
他出刀极快,每一招都狠辣无比,直击命门,持剑的少年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很快便落入下风。
终于,长刀悬停在了持剑少年的鼻尖。
“好!!”众学子顿时抚掌,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我输了。”持剑少年面色发白,沮丧地拱手。
持刀少年手腕一转,在空中划过铮亮的刀光,掌心一推,将刀收回刀鞘,扬唇笑得恣意,抬起下颌:“承让。”
他说完,两手抱臂,歪着脑袋,语气轻快道:“还有谁要挑战我?”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那少年见状,轻呵一声,语带嘲讽道:“这就怕了?你们拿剑的也不过如此,要我说,这天下千般法器,应以长刀为王,什么剑啊枪啊的,早晚有一天全都会败在我沈澜殊的刀下。”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的刹那,钱芊心念一动,眼神遂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姓沈啊……
“唉,”少年啧啧叹气,一副惋惜的口吻,但是神色却无比欠揍,“没趣,不比了,一会儿就上课了。”
说完,吊儿郎当地离开了扎堆的人群,闹哄哄的学子看他一走,便也跟一哄而散。
不多时,悠悠钟声响起。
太虚台上的学子顿时作鸟兽散,有些忙不迭冲进了学堂,有些则规规矩矩地排好方阵,等着夫子前来讲学。
眼见连潇还站在石碑之下,仰起头,近乎魔怔地盯着石碑上那些划痕,钱芊走过去,停在了他身后。
她对那些划痕并不感兴趣,倒是对这番模样的连潇比较感兴趣。
于是连潇盯着石碑,钱芊在后面盯着连潇,两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某种奇怪又安静的气场。
直到某道沧桑的声音传来,将这种气场打破——
“何人在此停留?”
钱芊循声望去,便见一身穿青白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在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眼瞳如寒星,两鬓生银丝,脊背直挺犹如雪松,端得是庄重肃穆之色。
人未走近,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然传来:“你们既不去学堂内听讲功法,也不在这太虚台上随夫子一起练习剑法,是何原因?”
钱芊忙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疯狂冲他暗示:“嘘。”
男子凝眉:“你……”
钱芊指了指前方的连潇,低声道:“你小声点,他在悟道。”
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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