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身着深青色镶浅红边的华服，头戴一座金丝打造的博山，山间点缀着白玉和红玛瑙，青丝上插着一只回首衔珠凤凰簪子，一支金质曲柄花树状步摇，双侧戴着镇鬓“神虎辟邪”碧玉笄，头后方有一对固髻“双螭缠枝”白玉衡簪。
她脖颈上带着七璜连珠玉佩，腰间同样系着组玉佩，行动之间玉佩的声音从容清越，洒下细碎、如梦似幻的光影。
鄂珠规格稍减但形制类似，她头上没有戴凤凰簪而是换成了牡丹花簪。
文含章咋了咂嘴：“好看，不过这穿戴起来真麻烦，我要是穿上走路都不敢大步走。”
长公主和郑皇后都被她逗笑了，鄂珠也笑了笑。
“你要是想出嫁，我就把我那套‘贯白珠为桂枝’的步摇送给你。”郑皇后试图打动小女儿。
“那母后我还是给您省了吧。”文含章打定主意这辈子不会嫁人了。
“瞧瞧，母后还是最偏疼她。”长公主指着文含章笑着对鄂珠说道，鄂珠捂嘴笑了。
“哪有什么偏疼不偏疼，只是她是个老大难。”郑皇后埋怨了自己小女儿一句，又轻轻说道，“你们俩赶在一起成婚，委屈你们了。”
在三个女儿面前，郑皇后不说什么漂亮话。今年春天皇家有三场大的婚礼，哪一场不得大操大办，皇上皇后把两位公主的大婚之日放在同一天，实属无奈之举，这样还能节省些用度。
十多年前，玉儿初次大婚的时候，嫁妆中有千匹蜀锦，这次只能给她五百匹了，其他嫁妆也是。陛下连年遣使四方征战，军费开支浩如烟海，国库早已捉襟见肘。这般境况之下，宫里的各项用度也不得不随之大幅消减。
“父皇为我增封食邑一千户，为含珠妹妹增封食邑五百户，这已是为我们添妆了。”长公主笑着安慰母亲。
“是啊，我和姐姐一起成婚，这样宫里宫外更热闹了呢。”鄂珠说道。
文含章担心鄂珠因燕王之事怨恨她，把这份恨意迁怒到阿姊身上，今天她一直守在阿姊身边，还好鄂珠今天一直安分。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郑皇后着人问话。
“回禀皇后娘娘，小皇孙跟江大人吵起来了。”鄂珠的贴身婢女欢儿禀报道。
“这个不省心的。”郑皇后皱紧眉头，小皇孙不是别人，是她的亲孙子，太子的小儿子文少轩。
“我出去看看。”文含章说道。
皇上身体不适，只在两对新人行大礼的时候出面,由太子主持宴会。
太子带着两个皇孙来了，众位大臣纷纷叩拜行礼，唯有江嵩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前些日子皇上生病，我跪在殿外三天三夜为皇上祈福，以至于伤了腿，皇上恩准我近期不用行大礼。”
太子面色温和如常，微微颔首：“你对父皇有如此孝心，难能可贵。”
十三岁的文少轩眉头紧蹙，此人惯会用这些小伎俩，讨皇爷爷开心。但他谨记父亲的教诲，强忍着一口气，并未出声。
谁知众人落座后，江嵩还不消停，他又说道：“殿下，臣记得昔年长公主大婚，宴席规制似乎更为隆重。今日之宴，虽则华美，但相较旧例，似乎简薄了些。莫非是有所疏漏？”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两位公主大婚，由皇后娘娘和太子主持，他这话就意在指责椒房殿和东宫之主。
太子一笑：“时移世易，父皇常谕‘礼之大者，在情真不在物奢’。两位皇妹亦素来简朴，不喜奢费。今日之宴，陈设虽依新制，其中心意与喜庆，却较旧例有增无减。再者，如今匈奴未除，边患没有解决，理应节省用度以备军费开支。”
“陛下富有四海，难道连自己女儿的婚礼都要这般俭省吗？殿下方才言辞落脚于军费开支。言下之意，莫不是在指责陛下穷兵黩武，开拓四方，消耗甚大？”
殿内霎时静了几分，众位大臣皆讶然，早就听说江大人跟太子不和，没想到江大人在众人面前如此咄咄逼人，偏偏他话里话外都扯上皇上，将太子置于两难之地，辩驳便是不敬君上，不辩便是默认指责。
太子眉头微皱，他不想多生事端，刚要张口。他身旁的文少轩愤然起身，小脸涨得通红，说道：“你好生无礼！我爹哪有指责皇爷爷的意思，你居然敢混淆是非。”
江嵩看着眼前气鼓鼓的皇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小孩子果然沉不住气。他抬眼扫过众人，语气倨傲，“我江嵩行得正，坐得端，所言所行皆无愧于天地君亲。今日之事，就算闹到皇上御前，我也毫无惧色！”
最好能闹到皇上那里，反正他早就得罪了太子，正好趁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再给太子上点眼药。
“什么事情还要闹到父皇那里去？”文含章走了过来。
“原来是江大人，没想到你连十多年前阿姊成婚的旧例都记得如此清楚，只是江大人那时年幼，连小吏的俸禄都没吃上，有些细节怕是只听了坊间传闻，难免与实情有些出入。”
被人当众揭开他的老底，江嵩俊美的脸庞仿佛被人打了似的，青一块红一块。
文含章冷冷盯着江嵩，继续道：“长姐大婚时，我虽年幼，却也记得清楚。彼时舅舅和表哥在北境大捷，父皇为彰天家恩典与庆贺捷报，特命隆重办理。而如今，正如太子殿下所言，匈奴未平，边疆将士正浴血奋战。阿姊和妹妹自幼受父皇教诲，深知天下之财，当用于安民保国，故而主动请求减省婚仪用度，将节余之资充作军饷。两位公主深明大义，体恤国事，父皇知晓后亦是深感欣慰。”
“至于江大人所言，实在令人不解。太子殿下提及军费开支，乃是陈述国事现状，彰显两位公主顾全大局之德，何来指责父皇之意？江大人莫非是觉得我等不忠不孝，只有你一个人懂得体恤君父、为国分忧？”
邕阳公主果然狡诈，她这话将他与众人推到了对立面，公主浑身的杀气犹如实质一般袭来，江嵩强装镇定，背上却冒了一层冷汗。
“来人，请御医过来，让御医检查检查，江大人的腿是否还没痊愈？”皇兄仁慈，她可不惯着江嵩。
眼见公主面寒如霜，江嵩心中一震，邕阳公主替陛下击退匈奴、寻得天马，如今正是盛宠。若是真跟公主闹到御前，以她如今的分量，自己定然讨不到半分好处。江嵩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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