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的楼梯转角,光线被高大的落地窗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方块。
忍足侑士几乎是跑着追了上来,终于在如月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如月小姐!”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胸膛微微起伏。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她手臂纤细而微凉的触感。
他握得不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急切。
如月遥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楼梯上,微微侧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眸垂落,光线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静静地看着他因为奔跑和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
忍足被她这样看着,只觉得喉咙更加发干。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深深歉疚:“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沉重无比。
如月遥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向楼梯下方空荡荡的回廊,声音如同山涧流淌的冰泉:“如果不喜欢别人,就该早点拒绝。”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锋利,视线重新落回忍足脸上,“也别指望靠所谓的‘顾及颜面’,就能逃避责任。”
“如此浪费别人五年光阴。”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忍足最后一点自我开脱的侥幸。
他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懊悔:“我拒绝过。”
他承认道,声音苦涩,“但……确实不够明确。”
抬起头迎上如月遥的目光,忍足的眼神里充满了自我剖析的坦诚:“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和清水的关系。”
“模棱两可,心存侥幸,以为时间久了她会自己放弃。”
“甚至还让父亲产生了严重的误会。”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清晰的痛定思痛:“这才引来了今天的局面。所有的混乱和难堪根源都在于我。”
如月遥听着他的忏悔,等他话音落下,才开口告诫:“吃一堑,长一智。”
目光扫过忍足略显狼狈的样子,冰冷的讽刺:“以后别指望我还能有好脾气帮你‘擦屁股’。”
她特意用了这个粗俗却无比形象的词,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忍耐限度。
忍足的心猛地一缩,他听懂了她话里隐藏的“纵容”,虽然只有这一次,虽然带着警告,但她确实看在某种情分上,没有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也就是看在你最近当‘地陪’还算尽心的份上。”
如月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她省略了后面那句“没把清水打一顿”,但忍足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这份情面,让忍足心头熨帖,却又不可避免地被失落击中。
她划得如此清楚,不是因为他这个人,不是因为他那份浓烈到无法掩饰的感情,仅仅是因为他完成了作为“地陪”的职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手袋上轻轻晃动的小鹿挂件上。
这只小鹿,以及她在球场上那些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字字珠玑、饱含着清醒提点和悲悯的言语。
忍足抬起头,看着楼梯上那个沐浴在光影切割中的身影,他由衷地感叹出声,“如月小姐你真的是……”
“很优秀的人。”
如月遥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没有任何谦虚的意思,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理所当然: “当然。”
“我回房间了。”
她言简意赅地宣布,转身就要继续上楼。
忍足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股失落和不甘再次翻涌,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试探:“如月小姐!”
看着她再次停下的脚步,他的声音小心翼翼,“你有没有生气?”
喉结滚动,笨拙地补充道:“如果不开心可以打我发泄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语气带着点自嘲的诚恳,“毕竟今天这场城门失火,殃及你这池鱼了。”
如月遥背对着他,站在楼梯高处,光影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淡,很快。
然后没有任何停留,抬步稳稳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脚步声在安静的别墅里渐渐远去,最终归于沉寂。
忍足侑士独自站在楼梯下方的光影交界处,仰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手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臂微凉的触感,耳边回荡着她清泠的声音,和她最后那无言的一瞥。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如同一座被遗忘在光影角落的雕像。
别墅的灯光亮起,驱散了网球场那片被风暴席卷过的清冷。
众人三三两两地回来,脚步声压得很低,交头接耳的议论如同湖面下的暗流。
“呼……刚才真是……”向日夸张地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压低声音,“我还以为如月会直接动手呢!吓得我连呼吸都忘了!”
“日吉,你刚才站那么近,有把握拦住吗?”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脸色依旧有些紧绷的日吉若。
日吉若酷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也残留着一丝凝重:“……难说。”
泷的语气带着后怕:“修罗场……名副其实的修罗场。大气都不敢喘。”
他回想起清水绫子最后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和如月遥字字诛心的冰冷剖析,只觉得后背发凉。
千叶挽着泷的手臂,秀气的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不满,“忍足君明明心里装着如月同学,怎么还让清水小姐那边……”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没处理好旧关系,才引来了这场混乱和伤害。
水谷雅子则是一脸担忧,目光频频望向二楼的方向:“清水小姐说话太难听了,如月同学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被那样指着鼻子骂……”
她犹豫着,“我想上去看看她,安慰一下?”
就在这时,迹部景吾那华丽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附近。
“啊嗯?”迹部华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瞬间压下了所有低语,“都散了,回各自房间休息去。”
众人立刻噤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便迅速作鸟兽散,各自溜回房间,留下空旷的客厅和依旧凝滞的气氛。
迹部踱步到忍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二楼走廊,然后收回视线,落在忍足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上。
“喂,”迹部的声音压低了些,“刚才抓紧机会了?”
眼眸锐利地盯着忍足:“告诉她了吗,‘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她。”
忍足像是被从深水中拖出来,猛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像是勉强用胶水粘上去的。
“机会?”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在球场上都那么丢脸了……”
他回想起如月遥那清冷的目光,那划清界限的冰冷话语,那最后无言的一瞥,只觉得无力感攫住了他。
“哪还有胆子敢去和大小姐开这个口?”
迹部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罕见地没有嘲讽。
他微微颔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那位刚刚离去、搅动了一场风暴却片叶不沾身的如月身上。
“啊嗯……”迹部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欣赏的弧度,“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拍了拍忍足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那就继续加油吧。”
别墅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寂寥的影子。
忍足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如月遥最后那清冷的侧影,她手袋上那只轻轻晃动的小鹿,还有她那些冰冷又滚烫的话语。
就在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凝固成永恒时。
“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充满了极致惊恐的尖叫声,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刺穿了别墅的宁静。
死寂被撕裂的尖叫声余音仿佛还在别墅内回荡,众人惊魂未定地冲出房间,脸上带着睡意未消的茫然和突如其来的惊惧。
向日岳人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地板上;凤长太郎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显然刚洗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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