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司家对面那栋家属楼里养的狗又狂叫了起来。
这场争吵分不出谁胜谁败,剑拔弩张之后,司辉师平生第一次在妻儿面前彻底沉了脸色,一句话不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客厅。
司韶光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刘念送的那些月饼。
短暂沉默之后,赵婶嘴里念叨着早点休息,也慢慢离开了。她固然早就算是司家的一份子,但也知道有些事没有她能插话的余地。
客厅里只剩下司韶光和李婵娟。
李婵娟面色平常,没有司辉师脸上的那般怒容,也没有司韶光眉眼里的那分冷淡。
她平常看起来咋咋呼呼,似乎经常发脾气。但真论起来,司家心里情绪最稳定的那个人其实一直是她。
“韶光,你不该对你爸爸那样说话。”李婵娟没责怪他不该私下购入机器,也没说他的话不对。
司韶光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妈,抱歉。但说话声要大一点,别人才能听进去,听得清楚。”
李婵娟拍拍他的手,“我明白。”
司韶光蹲下时,看见了光可鉴人的地板倒映出的客厅的模样。
这个家,整个客厅到二楼,从整体到细节,都是司辉师和李婵娟习惯了的风格。但从踏上三楼开始,面貌立刻有所不同。
那年他一个人搬到三楼去,装修的时候司辉师上来溜达,看见后疑惑地皱着眉,说这里不够亮堂,那里也不太大方。
司韶光多挑剔啊,当即反驳,说底下那些都是过去的风格了,迟早要被慢慢淘汰掉的,他不喜欢。
司辉师撇撇嘴,说你还年轻,懂什么,大家都习惯的才是最好的呢。
司韶光不这么想,他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这栋房子,这个工厂,甚至整个印家巷,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时代在变化,不先踏出一步的人,之后就必定要被淹没在洪流之中。
他们家的印刷厂从建设之初,挂靠国营,这是那年头常有的做法。之后慢慢壮大,大小生意,整个海市几乎大半单位的印刷单子都会走他们家。
报纸,书籍,宣传册,那些年他们的生意源源不断。
但只靠这些能坚持多久呢,等慢慢放开,谁都可以做生意,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才能办厂。如果他们的订单来源只能靠别人的向下需求,没有自主开发,一旦有了更好的同位替代,他们会被立刻抛弃。
这也是为什么司辉师那么注重人情往来,不喜欢他四处催款的原因。
司韶光把那天在报亭买的两本杂志递给李婵娟,“这上面的毛线花样更好看,彩色的,您拿着,比之前那本更清晰易懂。”
李婵娟接过了,翻了两页,笑了起来,“还真是。你爸喜欢看那些体育方面的,改天你也拿两本给他看。”
司韶光点头,“好。”
李婵娟捏捏他的手,“韶光,你爸现在也没在这儿,你跟妈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有什么主意吗?”
司韶光站起来,脸色又恢复成平时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我还没想好呢。”
李婵娟知道司韶光打小就是个心里极有主意的人,但只要不到十万分妥当,半点也不会说给别人听。
她没再问,“早点上去休息吧。明晚就别出去了,中秋一家人吃饭,咱们还请了客人,别怠慢了人家。”
“好。”司韶光点头,先送李婵娟去了二楼,自己才一个人回了三楼。
进了卧室,他有些心烦意乱,但却不是因为刚才那场争吵的缘故。早在新机器定下后,他就知道司辉师大抵会有什么反应,也知道必须要吵上一架。
只要是可控的,有预期的,不管再怎么棘手,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他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发了会儿呆。
书桌前的窗户半掩着,微风阵阵。他起身关上的时候,手臂一顿。
灾舅子睡了么?那束花会被他扔出来么?
印家巷个顶个,知道的人都夸灾舅子懂事,讲礼貌,有分寸。但司韶光觉得,那是个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啊,半分都不输于他。
他心烦意乱更甚,咣当一下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不留,什么风都别想吹到他的脸上。
不要?凭什么不要!
扔?凭什么扔!
那花原本是他打算送给佳人的,就算灾舅子不要,还有佳人的一份儿在那儿。要是灾舅子真拿去扔了,他跟他没完!
桌上还摆着家里的药钵,司韶光那天叮铃桄榔快把房子都震塌了,也没撬开。赵婶倒也不急,从来没问过,她也就是喝药调理一下身体,大约觉得没个一两味也不算什么事。
司韶光拉过来,泄愤似地狠狠一敲。
这天麻就像他下午攥在手心里的灾舅子的手腕,看着瘦弱,没多大个,其实硬到无可奈何。
他又开始怀念起自己病倒的那天,佳人的手腕就完全不同,轻盈,柔软,握在手心里刚刚好。
明明是一家姐弟,佳人就那么温柔贴心,灾舅子就是个啃也啃不动的硬骨头。
司韶光边漫无目的地想着,手上又是一敲。
喀啦一声,药钵传来细小的动静。
司韶光动作立刻停了。
他不会把药钵都给砸烂了吧?
挪开杵子,他提着呼吸一看。药钵完好无损,是那块硬到他怀疑天崩地裂都无法砸开的天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司韶光放下药杵子,指尖在裂缝上轻轻一点。
啪嗒,天麻顺着裂缝应声而裂,露出了从未暴露在他眼前的内心。
...
刘念倒在床上,晚上睡了一遭,真到入睡的时间反而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双眼,乱七八糟的梦一大堆。
醒来后太阳当空照,花儿对他笑。
给瓶里插的花浇了水,再和小相框说说话。他换了衣服,抬脚往刘爷的铺子走。
走到花架前,刘爷的店铺罕见地关了门。
刘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中秋,刘爷早就说过要和张爷去茶馆听通场。
临到门口的脚步又听了,刘念站在花架旁,攥着挎包带子,心里一片空茫。
周围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脚步匆匆,偶尔为熟人一停留,之后又会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法定假日,是不必上班上学的。苗苗乐颠颠地从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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