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海东市第一人民医院。
全院最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各个科室的主任、副主任、护士长，凡是沾点“长”字的，都到齐了。
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院长马向阳坐在主席台中央，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旁边空着一个位置，那是留给新任局长叶凡的。
昨天叶凡那通电话，就像一颗深水**，在第一医院，乃至整个海东市的医疗圈子里，都炸开了锅。
亲自查房？现场病例讨论会？
这是什么路数？谁家的新领导上任，是这么干的？不应该是先开会、讲话、吃饭、联络感情吗？
他倒好，直接把手术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老马，这小子到底想干嘛？”坐在第一排的，是心外科主任李国华，也是马向阳的嫡系，“他一个搞行政的，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拿手术刀的住院医生？跑到我们这儿来查房，他看得懂片子吗？”
马向阳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凡此来，绝不是为了讨论什么医学病例。
他这是要拿第一医院开刀，立威！
第一医院是海东市规模最大、级别最高的医院，也是过去秦振华利益网络中最核心的一环。
只要把第一医院这块最硬的骨头啃下来，其他医院自然会望风披靡。
“静观其变。”马向阳压低声音，“他想演，我们就陪他演。我倒要看看，他能唱出什么戏来。”
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叶凡在副局长刘建国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看起来不像个局长，倒更像个准备上手术台的医生。
他径直走到主席台，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讲台后面，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
“各位主任，早上好。”他的开场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本来想跟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但时间紧张，病人等不了。所以，我们直接进入主题。”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他身后的巨大投影幕布上，立刻出现了一份文件。标题是：《关于海东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脏支架”采购项目的专项审计报告（初稿）》。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马向阳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份报告是我昨天晚上连夜看的。”叶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临床症状’。比如，三年前，我们医院采购的A公司生产的‘钴铬合金药物洗脱支架’，中标价是两万三千元。而同一时期，省内其他地市同级别医院的采购价，普遍在一万五到一万七之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心外科主任李国华的脸上。
“我查了一下，A公司的江东省总代理，是华泰医疗的子公司。更有意思的是，我们医院的心外科，在过去三年，是全省使用这款支架数量最多的科室，平均每年要用掉五千个以上。李主任，作为心外科的专家，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海东市老百姓的心脏血管，就非要用比别家贵了将近一万块的支架来疏通吗？是我们的血管壁比较金贵，还是说，这支架里，除了钴铬合金，还镶了钻？”
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像一把锋利的探针，精准地刺进了最敏感的神经。
李国华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事情，是潜规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谁能想到，会被这个新来的局长，用这么一种粗暴直接的方式，当着全院中层的面，血淋淋地揭开？
“说不出来？”叶凡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没关系，我们再看下一个‘病例’。”
投影幕布上，画面切换。这次是一份耗材采购单。
“骨科的‘人工关节’，中标价十二万，市场价七万。神经外科的‘动脉瘤弹簧圈’，中标价三万，市场价一万五。还有这个，普外科用的‘吻合器’，一个两千块的小东西，我们医院的采购价，是五千八……”
叶凡每念出一个数字，台下就有一片人的脸色变得更白一分。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在解剖一具看似健康的尸体，一刀一刀，精准地划开皮肤、肌肉，将里面早已腐烂发臭的内脏，一件件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只剩下叶凡平静的叙述声和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院长马向阳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叶凡不是来唱戏的，他是来抄家的！
而且，他手里掌握的证据，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也致命得多。
“好了，‘病例’看完了。”叶凡关掉投影，环视众人，“现在，我宣布我的‘治疗方案’。”
“第一，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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