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王,也算是个贵人么?”
冯般若眉目讥诮。她轻慢地放下手中的童子,从怀中取出颍川王府的令牌,冷声道:“睁大你的狗眼,我乃颍川王妃,你还不配跟我说话,让你们世子出来行礼吧!”
街市喧哗早化为死寂,人群屏息间,只闻孩童余泣与骏马不安的响鼻声。她话音一落,那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转过头去,尝试跟里头的主子说些什么。从冯般若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摇了摇头,随后车帘拨开,里头赫然坐着一个身着重孝的少年,露出的脖颈手背,一点儿血色也透不出,倒是可以清楚看见他手背上靛青色的血管。还未说话便先掩面咳嗽,随后显出他面容来,脸上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眉眼深邃,鼻梁连接眉峰。眼珠黑沉,轮廓棱角分明,端得是一股风流昳丽。
他身后绀色的纱帘泄出灯火。额前是一根麻绳,太过粗粝甚至磨得他的额头微微发红。底下的皮肤紧紧绷住骨肉,颀长脖颈,白森森仿佛是一截梅骨。
“北海郡国世子郗道严,见过颍川王妃。”
“适才不知王妃身份,手下人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宽恕则个。”
他嗓音也含着些沙哑,仿佛是因为养父死去太过悲伤,又仿佛只是因为太过病弱。
冯般若眼也不错地望着他,满腔怒气忽然之间不翼而飞。她张了张嘴,本想要驳斥他,但是最终开口只是问:“你怎么回事,平日就这样约束下人啊。”
“是道严之过。”他道,“请王妃责罚。”
冯般若平素骂人的本事忽然之间竟不知道去何处了。她抿了抿嘴唇,半晌道:“罢了,看你有病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只是日后你且记着,上京城贵人如云,你一个藩属郡国的世子,冒犯了我也就罢了,若是冒犯了旁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今日若非我出手,你府中恶奴已酿血案,你引以为戒吧。”
那少年一怔,随后笑了。身后万千灯火仿佛透过他的身体,转而在他的身上凝成淡淡的光晕。这样的柔弱可怜,这样的……青春貌美。
“多谢王妃教诲。道严这便责令属下备下米粮布帛之薄礼,亲自登门向这孩童及其家人躬身赔礼道歉。若孩童受惊未愈,或家人有任何需相助之处,亦当全力奔走,绝不敢再有半分轻慢,往后行事也必以今日王妃教诲为戒。”
此刻有一位妇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千恩万谢地从冯般若手中接过将哭泣渐止、仍在抽噎的孩子。冯般若自觉不能再看他了,他仿佛是一个摄人心魄的山精野魅,再盯着他看一会儿,连她也要被他摄去心魂,成为他的伥鬼。
冯般若即便是走了,也没在适才的美貌暴击中醒来。她每走一步都是晕陶陶地,仿佛喝多了酒。她的马还在原地等她,她如今也没有纵马狂歌的心思了,只是慢吞吞地骑着马往回走,眼前的灯火远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她看不真切。
郗道严的车架也继续往驿馆行进。适才那男子拉上车帘,颇为懊恼地道:“……不想这一来,就开罪了颍川王妃。传闻中她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人,可陛下和皇后偏偏又宠爱她。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来,世子的大业难道要中道崩殂了?”
郗道严拾起手绢,不悦地拭掉自己适才咳出来的血丝。他也不看那人,只是轻唤了一声:“武宁。”
“是。”
“我们没有开罪她。”他道,“你不必如此忧心。”
“可是……”
“颍川王妃冯般若。临海公主之女,皇后与冯家的掌珠,年少守寡,可是封户五千,恩宠逾制,贵盛无比。对了,她丈夫去了多少年了?”
“回世子,十二年。”
“她在府上有没有养着面首?”
武宁谨慎地回答道:“据我们调查,尚未。可是,世子……”
郗道严道:“没有可是。”
“可是您真的要牺牲自己吗?”武宁忙道,“若是王妃她不喜欢您这一挂呢?她不吃您这一套怎么办?您还记得么,她姑丈就是死在郡王手里。”
“谁会为自己的姑丈报仇?”郗道严奇怪道,“你何必想得这样多,我们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上京,既然来了,必不能轻易回去。”
这厢郗道严正对着冯般若手握的权柄想入非非,那厢冯般若回到颍川王府,开屏就是一个暴击。
“王妃大喜,大喜啊。”
杨妈妈神情夸张地映在她面前,冯般若忍不住拂开她,意兴阑珊地问:“有什么可大喜的?又不是我要二婚了。”
“大喜啊,王妃。”杨妈妈却道,“世子夫人刚才回来觉得不适,传来府医一瞧,已经有孕一个月了!”
“啊?”冯般若一怔。她一时也不知道心中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世人都觉得有孕产子,人丁兴旺,有如何如何的好处,但她总记得自己的母亲为何而死。
“既如此,且让她好好保养着吧。”冯般若道。
她不知道该嘱咐孕妇什么事情,想了很久,她又道:“跟她说,要是她想回越家,随时可以回去。”
“王妃仁慈。”杨妈妈称赞她。
冯般若思来想去,她目前为越宛清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送走了冯昭蘅。若是冯昭蘅日日在府里胡搅蛮缠,那越宛清能平安生产才算天上下红雨。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些当不起杨妈妈口中的仁慈,罢了说:“我不懂这些事情,杨妈妈,她那里还要你多费心,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你自己拿过去就是了。”
这是府上第一个孩子,杨妈妈自然满口答应。
系统此刻却坐不住了,在她识海之中跳动起来。
【女主怎么这么早就怀孕了?不过也好,宿主,这个孩子绝不能让她平安生下来,她不是还要罚跪么,宿主快教人通知她,让她明日一早就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顺便跪上几个时辰】
“列祖列宗有什么好上香的啊?”冯般若想不明白,“他们总之已经死了,如今连灰都没了,有什么可告诉他们的。”
【即便不告诉列祖列宗,告诉颍川王也使得吧,那毕竟是他们两个的父亲啊】
“父亲?也没见他养过一天孩子。”冯般若半躺在软榻上,侧身就可以看见窗外的荷塘。当年颍川王就是溺亡在这里,他因何而死,至今还是个谜。
【总之,宿主,这个孩子不能让女主安然无恙地生下来啊】
冯般若叹了口气:“我今天不想说这个,很累。”
【罢了,既然宿主直棱不起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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