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雪醒来时已经在回皇都的路上。她首先疑惑自己的衣衫,很明显不是原先那件米黄色,而且身上这一件对她来说有些宽大。
她愣了一会,拢了拢衣服,道:“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萧崇皓手里端着一碗粥,另一手敲了下她的脑袋,道:“什么君子,姓陆的死前故意给你留了一个隐患,我让杜怿宽换你的衣服引开那群人。”
“那我要好好感谢杜怿宽。”
夏绮雪伸手想接过碗,萧崇皓拿碗的手却缩了回去:“你病刚好,我喂你。”
“我不是废人。”夏绮雪敲敲面前的小桌,在她的目光凝视下,萧崇皓不情不愿地把碗放下。
“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夏绮雪拿起勺子轻轻地搅动热气腾腾的粥,粥面被勺子带起的一圈一圈的痕迹很快便消失,冒起的热气渐渐地散入空气里,马车狭小的空间内顿时盈满了粥的清香。
她一边吃着粥,一边听着萧崇皓温润的声音,这种待遇实在很不错,想到此,嘴角不禁上扬。
忽然,萧崇皓捏着她的脸颊,道:“我好像没说什么好笑的事,走神?”
“没有,我在听。”
“你复述一下?”
“怎么还带考?”夏绮雪不满道,“我才刚醒,没力气说话。”
“都说了这么多话,没力气?”
“嘴巴只有一张,我要吃粥。”
萧崇皓笑着道:“倒是让你找到借口。讲到藏宝库所在地。”
云衔渊、南泉曜两人按着萧崇皓所说的话去到比武场。在第一次查探鱼神像之时,南泉曜已经去过一次,第二次去时很快便找到。比武场之内尸体完全没有处理,血迹已经干透,和那些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的旧血迹混到一起,变得难以分辨。飞散的肢体断面连接着崩散的血痕,看上去像是索命鬼差即兴绘的画。部分仰躺在地的尸体的眼睛仍旧睁着,里面的情绪停留在最后的一刻,既有愤怒、不可置信,也有对死亡前的惊惧、或是扭曲得面目狰狞。
云衔渊手抵鼻端,以此挡住弥漫在空气里冲鼻的血腥腐臭味。
按萧崇皓所说,比武场四面各有一道铁门,藏宝库的所在地便在其中一道门内。两人在二层正中的石室里找到了四道门的机括,按下后,四道铁门同时升起,其中三个门后都是铁栅,铁栅栏后是条通道。供人观赏的死斗的人在出场前便是在这里待命。
而在西边那一个是一条死路。两人进去查探一番,石壁上凹凸不平,如同天然形成的洞穴,没有看上去像是机括的东西。
云衔渊留意到地上一处磨损得极厉害,而且略微凹陷。
“这里。”云衔渊脚顺着地上磨损的痕迹稍稍用力踩下,石壁上暗门转开,里面飘出一阵似是许多没有打开的屋子里积攒的陈年朽味。他们待气味散得差不多,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地面上零星散落着金子和小碎片,像是有人往地上撒了一把鸟饲料。
南泉曜高举火把向四面缓缓移动,火光照亮之处,是一堆堆触目惊心的白骨。白骨不是被困死在里面,它们当中有的被剑穿胸膛,有的身首分离,有的长刀插腹……白骨与金银交织而成的墓。
“争斗。”云衔渊道。
南泉曜拾起一只精致的螺钿小盒,道:“很久以前应该是有宝藏。”
“但被胜利者取走了。”云衔渊接道。
“不错。历代的首领一直瞒着所有人。”
夏绮雪听完后,粥也吃得差不多,她轻轻地抿了下嘴唇回味甘香。
萧崇皓见她意犹未尽,取过小碗,打开锅盖一边舀一边道:“再吃一碗。”
夏绮雪点点头:“他还真能瞒着这么重要的事。”
“不瞒不行。”萧崇皓拿起勺子一边搅动热气氤氲的粥,一边道,“对陆宥世来说是铒,用来钓住他们的饵。我大概猜到宝藏并不存在。他设立地下拍卖场和暗中贩卖人口,总不能是兴趣使然,如果有如此大的宝藏,招兵买马,囤粮积食不过是易事。陆宥世有野心,在前几年和肃怀战争之时来一个背后偷袭,估计能打睿武一个措手不及。但他没有这样做。”
夏绮雪倒是想起陆寡世曾提过因萧崇皓收回失地,使他失去了一条与肃怀交易的财路。
“我喂你。”
“我不是废人。”夏绮雪坚决拒绝,“拿来。”
萧崇皓略微不情愿地把碗递过去,夏绮雪见他动作缓慢,自己把手探过去把碗拿到面前。
“云大哥呢?”
“人手不足,我请他留在鸣风帮忙看城。”
萧崇皓感受到夏绮雪灼灼逼人的目光,坦然道:“绝无私心。不聊他,绮雪,你是打算一直用这名字?”
“是。”夏绮雪埋头假装专心吃粥,心怕他问到为何如此执着,要不要回算命说这名字旺我?
“你毕竟是凌家的女儿,如果突然改了名字会惹来不少传言。不如在外还是唤你凌芙元,无人的时候就叫你喜欢的。”
“好,就这样。”夏绮雪顺着他给的石阶往下。
萧崇皓会心一笑,答应了意味着是确定以后的日子。他忍不住倾身上前,将近夏绮雪脸颊之际,收获了一勺粥。
“那里还有一锅。”夏绮雪装傻道。
萧崇皓把粥吞下去后,道:“如果我只想吃你碗里的?”
夏绮雪默默地将碗推到他面前,然后把锅拉到自己面前,慢悠悠道:“我认为有些事迟早是要还的。”
萧崇皓不解道:“我听不明白,什么事?”
“当初你用另一个身份骗了我挺久。”
萧崇皓算是明白,她要讨的是以前的债。
“我好像为此事受过……”
夏绮雪举起勺子放到他脖子处威胁道:“你都没中招,不算。”
萧崇皓暗想当初是不是故意踩一次她的陷阱,现在会好过些?
“不如这样,你一路上继续当阿白,直到我同意你变回萧崇皓为止。”
“是什么玩法?”萧崇皓不由得笑道,“如果你一直不同意?”
“我的夫君是萧崇皓,跟阿白没什么关系。”
萧崇皓听见这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如果她不同意岂不是一直都不能碰她?虽然可以无视规则,不过以她的性格,事后肯定要受罪。
“你觉得上善园子怎样?”
“别想用糕点打发我。”
“整座园子,如何?”
夏绮雪目光凛凛地凝视着他,道:“萧崇皓,太败家了。”
“……”
“况且你是我的丈夫,你的东西四舍五入就是我的东西。”
“不错。”
萧崇皓伸手想将人揽入怀中,夏绮雪反手一招扭住他的手,道:“云大哥教我的,怎样?”
不怎样。萧崇皓暗骂云衔渊教了夏绮雪多余的东西。
“我教你别的。”萧崇皓手腕轻转,变扭为抓,把她的手握住。他得意扬眉道,“这一招如何?”
夏绮雪轻哼一声,道:“停车,王爷要改骑马。”
“别停,我不骑。”
外面的车夫拿着马鞭的手不断渗汗,两位都是麻烦的主,干脆两耳不闻车内事,一心一意只赶马车。
赶了半个月的路,两人回到皇都。
瑜王王府门前,夏绮雪犹豫了下,道:“你……先进去。”
萧崇皓忍不住环视四周,仍是以前的模样,他不解道:“怎么了?”
“先前答应青雁要离开,现在又跑回来,让我想想该如何说。”
萧崇皓牵起她的手,道:“不必想了,她不在府上。她将来也不会住在府上?”
夏绮雪一愣:“她去哪里了?”
“庙里,带发修行。她自己提出要去,我尊重她的意愿。”
萧崇皓明白青雁如此做是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既然夏绮雪要回来,那青雁逼走夏绮雪之事,他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无事发生,还是严惩?
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能委屈夏绮雪,若严惩,青雁是为了他的母亲忍辱负重的人。哪一边都难做。青雁知其中利害,选择进寺庙,把自己一辈子困在里面。
夏绮雪踏进王府里,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一木一草正如她初次进了王府到处瞎游逛的模样,那时感觉是新鲜,现在心里满是感慨。
她忍不住往某个方向瞧去,顿了下,道:“走吧。”
萧崇皓留意到她略微失落的神色,轻轻地抱了上去。
“你……”
“我希望你是真心回来,如果有让你不愉快的回忆,不要自己一个憋在心里,不喜欢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住。”
夏绮雪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牵动着面前的人,心中不禁五味杂陈。萧崇皓愈是对她温柔,她就越害怕失去。念头一起,她立即把它从心里赶走,如果一直被恐惧牵着,她的心永远不会安宁。
把自己的思绪理清后,夏绮雪抬手回抱萧崇皓,脑袋不住地往他怀里钻,感受他身上那股令人怀念又依赖的气息。
萧崇皓对她的主动,眼神略微暗沉,宽大的手捧起她的脑袋,近在眼前的目光,近在眼下的樱红的唇,都在诱着他缓缓接近。
“阿白,别乱跑。”
夏绮雪猛地将人推开,微微发烫的脸看上去异常兴奋,双颊的晕红如朝霞,展现它绚丽的姿态。
“阿白。”夏绮雪连忙奔上去抱起又不知重了几斤两的小家伙,“胖了,是吃多了还是没动。”
“王妃。”环环起初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她说话,便忍不住飞奔过去将人抱住,“终于回来了,想死奴婢了。”
被夹在中间的兔子拼命地挤出自己的脑袋,看见前方负手而立的萧崇皓,本能地把脑袋缩了回去,挣扎着从另一边跃落在地,径往幽怀院的方向回去。
环环兴奋得把夏绮雪转了几圈,欣喜之感稍稍平静之后,急忙慌乱地福身道:“王爷。”
“先陪王妃回院子。我要进宫一趟。”
“是。”
待人走后,环环又像走又像跑地跟着,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活跃感都在诉说她的兴奋。
环环和以前一样活跃倒让夏绮雪感到轻松。
脚刚踏进幽怀院,夏绮雪发觉人比以往多了。环环解释道:“王爷前不久安排,不过贴身的还是我和求景。”
那只先行跑回来的兔子正于廊边啃着叶子。
环环见状,上前把它抱起,责道:“你把院子里的东西啃光了,小心王爷真把你炖了。”
“是你把它养得这么贪嘴。”闻声从屋内出来的求景看见夏绮雪,不由得一愣,随即眼眶泛酸,清明的眼眸顿时变得水润,她极力地压制冲上去抱住人的冲动,规矩地行了一礼,“王妃。”
“王爷把王妃接回来,王妃是不是以后不走了。”
“环环。”求景斥道。
夏绮雪忍不住笑道:“那就要看王爷,如果哪一天他惹我生气,我照样离家出去。”
“那下次带上我和阿白。”
“环环。”
“没事,就带上你跟它。”夏绮雪见求景欲言又止,“我也会带上你。”
求景欢喜地扬起嘴角,但瞬间就僵住。她的目光穿过夏绮雪望向更后面,脸色微白道:“宋总管。”
环环吓得浑身一颤,心虚似地低着头回身道:“宋总管。”刚才的话若是让他听见,传给萧崇皓,那她岂不是有怂恿夏绮雪出走的嫌疑。她发愣之际,兔子从怀中跃落,跑到夏绮雪脚下。
“王妃。”宋枕橼躬身道,“王府内有些事宜需要王妃做主。”他的身后一个捧着锦盒的人。
夏绮雪抱起那只沉重的家伙,一边撸它的毛一边说道:“进屋说吧。宋总管,刚才的话你装作不经意传给王爷。”
宋枕橼笑道:“这就为难小的,王妃可以试着不经意让王爷听见。”
“这很难不经意。”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进了屋内。里面除了兔子窝不见,一切都如离开时一模一样。夏绮雪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细细察看过,但生活久了,它们的模样不留神间一点一点地入了心。
宋枕橼打开锦盒,取出一卷图纸展开,上面是一个院子的平面图,侧面的落款是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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