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天行见识过太多背叛,除了万俟朗月他如今想不到任何一个值得相信的朋友,若不是为了沈慈危,他也不会连累好友冒险相助。
他在信里让万俟朗月前来帮他,万俟瑶她爹起初是想不通的,他一个用毒的让他帮忙治病真是走投无路了。
权衡之下,干脆让万俟瑶下山,顺道让她历练历练。
起初蓝溪梅并不答应女儿下山,万俟朗月却坚持让她下山,不仅是为了历天行,她不可能一辈子跟他们留在山中,她被保护的太好了,也是时候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只有万俟瑶知道娘只是嘴硬心软,下山打开包袱才发现原来娘亲给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历天行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三年前他预感不妙,花重金请追风送信,约定在此相遇。
临水关是佛道之地,佛不杀生,道不参事,算得上个清净地儿。
三年了,足足等了三年啊,第一年他还能兴致冲冲天天指挥沈慈危背他去三棵松下,在那大石上一坐就是一天;第二年他们稍有懈怠,隔个两三天去一趟;第三年干脆住在了离三棵松不远的破庙里,一切听天由命想起了便去碰碰运气。
历天行就想问,她到底从哪个天涯海角来要走这么久。
万俟瑶捋了捋这一路上的事,她何尝不是几经波折才来到这里,“历伯伯,不瞒您说,我自三岁上山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的村子,当时万俟朗月酒瘾犯了想偷跑下山买酒被她发现,她以告诉娘亲为威胁让他带她下山看看,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山下的景象,人多热闹她心向往之。不过他们一家是不可能下山生活的,娘亲当年选择退避江湖就没想过再下山,她和爹爹自然也不会离开她。
她初次入世,这大千世界精彩绝伦,路途上怎可能不被吸引,她知道了原来家里的金锭子那么值钱,一人一马一路上吃吃喝喝买买,她还立志尝遍各十二州菜系看遍沿途美景佳节,听闻盛京城内的东西才是天下一绝打算等任务完成,再绕路去一探究竟,毕竟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下山。
历天行一脸疑问,“也不至于花这么久吧,三年啊,三年我都可以游遍整个十二州了,乖乖。”
三年?万俟瑶反问道:“不是啊,历伯伯的信是去年才到的,我们到后就立刻准备下山了,肯定没有耽误。”
追风送信,百两起价,无论天涯使命必达,追风的信快则半日慢则数月,中间差的两年难道是那万俟朗月现居住地藏得隐蔽,难以找到。
除此之外他也无其他理由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三年的等待。
“这个万俟朗月就这样敢让你一个人来,真是太不像话了。”接着顿了顿,看她身上干净两手空空问:“不过,你就只来了个人?”
万俟瑶笑容一僵,把头死死的埋下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吞吞吐吐道:“这个嘛……其实临走前我娘给我装了二十块金锭和各种名贵药材,爹爹就只给了本没用的英雄录让我学习闯荡江湖。只是刚下山就遇到一酒楼小二诓骗我不少金锭,后又遇到一小孩儿说可以帮我带路结果中途偷了我所有的金锭跑了,我逮到他时见他可怜就没让他还回来。我没钱了只得卖了些名贵药材换些钱继续赶路,走到这儿就只剩怀里的英雄录了。”她将这一年视若江湖生存法则的《英雄录》拿出来,丢到一旁,叹了口气道:“昨夜听了说书人的话,我觉得说的不错,这英雄路对我闯江湖也没多大得用。”
万俟瑶说完有些神伤,只听一声轻笑,破天荒的,那和庙里神佛比坐定的人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笑。”她觉得自己都这么惨了还被人嘲笑,严辞质问沈慈危。又郑重其事跟他解释,“我只是当时不懂,现在不会再上当了。”
“无所谓,你会不会上当也不关我事。”沈慈危淡淡开口,事不关己两袖清风的样子让她更加郁闷,好歹是来帮他们的。
只见沈慈危从地上站起轻车熟路避开周围障碍,去到外面。
万俟瑶望着消失的背影,嘴里小声嘟囔着,“切,谁稀罕你管。”
历天行望着沈慈危离开的那道门,他这徒弟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从云端坠入泥潭,过去金尊玉贵所有人都捧着他,见众生如蝼蚁,朝夕之间,自己却成了这蝼蚁,往昔荣光不在,人人喊打,一身脏水,有仇不能报,有冤不能申。
他能老实在他身边呆三年,不是他认命,只是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雨后天晴,连着三天的春雨彻底洗刷掉一个冬天的萧瑟景象,万物熠熠生辉。
沈慈危立于庙院角落一颗梨花树下,纯白花瓣随风动肆意飘落,阳光照射如星斑跃动,他正用随手折下的枝条练功,枝条看上去绵软无力,到了他手上势如破风刀,勾起地上落花漫天最后四散开来。
白花落,春风起,沈慈危迎风面将他发丝吹开,面若暖阳照雪迷人却透着疏离。
万俟瑶只觉这场景真美,下一瞬变被发现,沈慈危脚尖轻点移到她身边,枝条抵在她脖子边上。
他真是瞎子吗?自己只是站这没任何动作他都能精准无误找到。
“我,我担心你眼睛看不到出去不方便,就出来看一眼,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
煎熬静默三秒,历天行的声音此时如救命稻草般响起,里面的人拉长调子大声喊道:“喂~药药~沈慈危~你们跑哪儿去了?不管我了?你们是打算去私奔吗?”
她没想到屋内人竟这般口无遮拦,听得她脸上染上绯红,也顾不着沈慈危架在脖子上的枝条,转身进去捂他的嘴,“你干嘛乱说,我就出去看他怎么回事。”又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道:“他有未婚妻的,你这样说不好。”
万俟瑶怕他还想乱说做出捂嘴的动作,历天行喘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好好,小祖宗,我不说了成不成。”
万俟瑶收住手与他对坐,注意到他的双腿,问道:“你被人挑断了脚筋?”
历天行靠在墙边拉起裤腿,歪着头看着自己脚踝上拿到深长的疤,眸光暗了几分。
前尘之事他不想深究,只希望这腿有朝一日能正常行走,哪怕是个跛子,去到一个无人踏足之地,远离这江湖争斗。
眼中尽是千帆过尽的苍凉,却语气轻松地说道:“是啊,说来还是我那恶毒前妻亲自动的手,你刚刚看了,觉得可是有治疗之法。”
万俟瑶垂眼触摸那狰狞的伤疤,欲言又止,被亲近之人背叛,心里定是痛苦万分,“当然能治,历伯伯你不用担心。只是——”
“那样做相当于让你再受一次断腿之痛。”顿了顿,没有底气道:“恐怕你得跟我回去才行,我现在没有把握能做这个,得要把你带回帝汤山让我娘瞧一瞧,爹爹那儿我记得有瓶毒,可使你忘却五感,你服上这毒兴许能好受些,最后再用上解药,方可大功告成。”
“可行!可行!十几年未见顺便可以去看看老朋友,哈哈。”历天行眼中闪着光似有泪水,看上去却是高兴。
“那个沈慈危呢,你们两个现在这样我看不太好走。”这两人的组合放大街上不免太招摇,路边三岁小孩都会扮成瞎子跛子喊打喊杀,回帝汤山的路那样远该怎么把他们两带回去呢?
她看了眼门外,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或许自己能先把外面那瞎子治好。
她走到门边扶着残缺的门框向外探去,见他还在那梨花树下,便叫住他,“喂,沈慈危,你先进来一下,我们有事想同你商量。”
沈慈危闻言丢了手中的被他打落得光秃秃的梨花枝条,径直往庙门走来,药药手悬在空中本打算去搀扶住他,看他步下生风走得比自己还快,心想罢了,待他跨过门槛,默默跟在了后边。
三人对坐,沈慈危直入正题,问道:“什么事。”
“慈危啊,你也知道师傅如今的夙愿就是想让这腿重新站起来,这些年你也替我请了不少名医但始终不见成效。药药她说有方法可治,我想跟她去试试。可我们两人现在的身份怕是出了临水关就会被追杀,我想让药药先把你眼睛治好,这样路上也好应付些。”
沈慈危:“你们去便好。”
万俟瑶眼睫微抬,他这态度是怕连累我们还是真不想被牵扯。
历天行显然很不高兴,耐着性子道:“你就真打算不管我了,三年前,那种情况你都没把我交出去,我就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你把我藏的很好,把我从崖下捡来,囚我在祁山深洞中逼我教你绝法,还杀了所有知道这事的人,我那时想你一个八岁小儿就有如此手段长大了定是个危害四方的魔头。所以我教了你绝法,以为你会跟那些人一样承受不住这功法最后爆功而亡。呵,兜兜转转没想到我竟找到一个绝法传人,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你我注定要做师徒,咱师徒在一起相处了十几年,我竟觉得你还有几分真心。”
当年云起台乱作一团时,沈慈危还派人去深洞中将他送走,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走,那件事祸起也有他的份,以他的做派不可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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