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见裴文舟面露阴狠,一个箭步上前,抡圆了胳膊,“啪”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甩在他脸上。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咱们郡主面前摆谱?”
五福双手叉腰,拔高的嗓门像淬了毒的银针,扎得满院寂静。
“郡主菩萨心肠,念在亲戚一场,特意来给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母子提个醒儿!边关路远,蛇虫鼠蚁多得很,仔细着别没到地方就——烂、在、半、道、上!”最后几个字,五福一字一顿,说得又慢又毒。
小芦氏一听这诅咒,疯了般张牙舞爪扑上来。
五福眼疾手快,侧身躲过,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搡,将她推得踉跄倒退,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过去!
“呸!腌臜泼才!郡主面前,也敢撒野!”
五福啐道,胸口因愤怒剧烈起伏。
她忍这对母子实在太久了。
五福声音陡然转厉,如冰锥刺骨:“当年萱夫人还在世,不过一时与老国公有隙。待裴照大将军过身后,夫人感念兄长,想着要替兄长在国公爷跟前尽孝,不知写了多少求和信!为何那些信,一封都没能送到老国公手里!”
小芦氏那杀猪般的嚎哭戛然而止,眼神闪烁,心虚得不敢抬头。
裴文舟至此终于彻底明白沈菀那刻骨的恨意从何而来,也看清她今日就是来痛打落水狗的。
只是……仅仅为了这些陈年旧怨,她就非要将他戏耍逼迫至如此绝境?
五福唾沫横飞,继续厉声数落:“这都要多谢芦姨娘和大公子‘治家严谨’!活活逼得萱夫人带着天大的委屈郁郁而终!如今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奴才今儿就睁大眼睛看着,看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母子,怎么个不得好死法!”
护国公府的小厮、婆子、丫鬟们早已被惊动,聚在院子内外,窃窃私语。
沈菀觉得火候已到,不欲再多纠缠。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面如死灰的裴文舟。
“昔年有人求我。”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裴文舟耳中,“求我无论将来境况如何,务必留你大表哥一条贱命。”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我总觉得,黄泉路太冷清,他一个人走,未免孤单。你,该下去陪他。”
裴文舟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
他心中有鬼,惊惧交加,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沈菀。
而对方看他的眼神,冰冷,漠然,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沈菀!你……你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个人’是谁?!”裴文舟声音发抖,语无伦次,“我听不懂!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菀只回以一声极轻的冷笑,蓦地转身,衣袂翻飞,徒留一阵冷风卷起漫天的纸钱。
她确实答应过九哥不取裴文舟性命。但,让他从此活在无尽的恐惧和折磨里,生不如死——并不算违背当初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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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大理寺 天牢
裴锋一袭囚服,静静盘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昔日威风凛凛的老将,如今鬓发斑白,形容憔悴。
赵淮渊站在牢门外,漆黑幽暗的眸子在昏聩的灯光下缓缓浮动,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忠君爱国的‘老实人’。
“国公爷。”赵淮渊躬身行礼,“时隔多年,别来无恙。"
裴锋抬眼看着面前的闯入者,暗道好生俊俏的后生,而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他自然认出了眼前的后生是谁,只是此人同从前在护国公府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打量着来人周身的蟒袍,精明的眸光闪过,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中的兵符,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下垂。
“京中盛传,陛下失而复得一位九皇子,老臣这双腿,早年时征战落下了病根,便不给九殿下起身行礼了,不知九殿下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裴锋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位九殿下深夜至此,是为了报复当年裴家对他的苛待。
“国公爷不必多礼,当年本宫落难,还要多谢裴照大将军好意收留,这才没落得冻死荒野的下场。”
赵淮渊自然晓得裴国公心头的芥蒂,不过他懒得算过去的旧账,今夜前来,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本宫今夜来是想向国公爷讨一样东西——裴家军的兵符。”
裴锋冷笑:“殿下倒是直接,不过也是痴心妄想,裴家军声名在外,压根就没有什么兵符,就算是有,又岂能轻易的假手于人。”
赵淮渊也不着急,勾唇笑道:“边关急报,连州城两万驻军,十万百姓,尽数被屠。”
“你说什么!”老国公坐不住了,而后彷佛又想起什么紧要的事情,“圣上命何人去平叛?”
“怎么,菀菀没告诉您吗?”赵淮渊故作惊讶,“当初您被压入天牢,护国公府失去庇佑,恰逢你的儿媳小芦氏携庶子夺爵,菀菀顺势将世子爷也送进了天牢,所为的就是一旦边关战事撩起,世子爷不会被贸然送到战场上去送死。”
老国公闻言,终是松了一口气:“老朽遭逢大难,多亏外孙女多方周旋,说起来也是惭愧,老夫多年忙于军务,未曾亲自照料过菀儿,但老夫心里始终记挂着这孩子,毕竟她是萱儿唯一的骨肉,不知殿下因何与我那外孙女结识?”
“本宫与菀菀情投意合。”
赵淮渊此话一出口,倒是把裴国公惊到了,不过老国公是个见过风浪的人物,自然也没露出多少惊讶之色。
赵淮渊俯身,恭敬行礼:“本宫与菀菀,早已约定终身,菀菀知晓护国公府满门忠烈,定然不会坐视边关动乱,故在商议之下决定,由本宫请圣命带兵迎战,不论成败,此事最终的结果都由大衍皇室承担,裴家军只管听令戴罪立功,也算是解了护国公府的燃眉之急。”
裴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沉默良久,内心也是诸多感叹,原来儿子裴照当年带回来婴儿并非是什么私生子,而是大衍皇室的血脉。
他不禁懊悔,长子裴照是那样端方持重的性子,怎么可能与秦淮歌姬有染。
官家忌惮裴家兵权已久,这个孩子很可能是长子为护国公府留下的一道保命符。
可惜他老眼昏花竟然没能参透,索性,裴萱生的菀儿极为聪明,总算在最危难的关头保住了裴家。
裴锋沉默了。
帐外的风沙嘶吼了半生,此刻却仿佛都寂灭在这无声的静默里。
他这双手,曾挽强弓,擎战旗,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今却只感到沉沉的无力,连带着这副被岁月与风沙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躯体,一同走向不可逆转的衰亡。
英雄迟暮,竟比战败更令人扼腕。他能做的,已经不多了。这一生,他的血肉、他的豪情、他的一切,早已尽数献祭给了边关的冷月与这座国的山河,未曾有过半分保留。
然而,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一丝从未有过的私心,如同荒原上挣扎的野草,从他铁石般的心肠中破土而出。
他不求身后名垂青史,只求在闭眼之前,能用这双布满老茧的手,为他那尚在羽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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