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在此刻豁然贯通。凶手先用绳索从背后勒死了曹银银,造成了第一道致命的勒痕。然后,他扛着尸体来到河边树下,给尸体套上鞋子,试图制造自缢的假象。在将尸体悬挂起来的过程中,绳索在原有勒痕上方留下了第二道悬吊的痕迹。
随后找了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偷偷逃掉,脱下被尖刺划伤的衣服光裸的逃走。
殷商顺着越来越浅的脚印跟随走去,穿过密丛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最初的破庙。
殷泊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猜测,但真相二字最讲究证据。货郎与曹银银已死,死无对证,只能期盼着还留有其他证据,殷泊返回河边告诉两人自己的发现。
沈鱼沉思了一会儿,站在一旁看着继续在尸体上找寻线索的殷泊,视线转移,将这具僵硬发灰的尸体从头到脚再看了个遍,最后沈鱼的目光定格在那双垂落的手上。
“你们看。”她指着曹银银紧紧攥住的手掌漏出的大指指缝,“这指缝东西,像泥、也像是干涸的血迹。”殷泊轻轻将僵住的手掌掰开,五个手指指缝多多少少都嵌有褐色物体。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沈鱼猛地抬头:“庙里那张货郎人皮!如果这是血,是曹银银挣扎时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皮屑血肉……”
无需多言,任何一个猜想都至关重要,三人立刻折返破庙。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无月没有使用法术,检查人皮的任务就落在了巡防司员殷泊身上了。
殷商强忍着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小心翼翼地捻起那具人皮平铺在地上,用手轻轻指向人皮的手臂部分。
果然,在那苍白血淋骇人的皮肤上,几道清晰的抓痕赫然在目!
“害死曹银银果真是他!”殷商声音沉痛,“若货郎杀了曹银银,那杀货郎、剥其皮的,又是何人?”
就在殷商与沈鱼思绪纷乱之际,一阵风吹过,腐败味传进每个人的鼻孔,沈鱼和殷商面色一变,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发现曹银银后到现在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恶心,一人一边抱着棵树干呕了起来。
另一边,一直凝神不语的无月,鼻尖微动,从浓重的血腥与腐败气味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绝不可能错认的——魇妖特有的阴冷秽气。那气息,正源自这张被完整剥下的人皮。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闷热,加速尸体的腐臭,掩盖了那一丝阴味。直至此刻,人皮被殷泊近距离铺开,无月才得以从这血腥的载体上,确认了魇妖残留的痕迹。
他瞬间明了:魇妖无法直接夺舍,却有能操控小鬼的本事。想必是小鬼为了货郎便于行走的身份剥皮藏尸伪装货郎行动于各村,拿走李七魂魄,正欲蜕皮脱身却被曹银银碰巧遇见而封口杀害,伪造自杀,制造“货郎杀人后失踪被害”的假象,将官府调查直接截断,使其冠上灵异无端凶案,可这一切太过繁琐,它大可设计两人坠崖或溺亡,更死无对证,又何必大费周章……
曹银银已经是死人了,自己的探忆术在她身上毫无用处,而且探忆术无月很少使用,生魂可探,死魂牵因。
当务之急是要回去找到青烛,货郎已死,李七的两缕魂魄大概率已经被魇妖拿走了,李七难逃一死。
殷商虽不知“魇妖”内情,但也看出此事诡谲,远超寻常。殷商脸色凝重地站起身,褪下手套。尽管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作为巡防司员该有的的冷静与决断。
“两条勒痕,鞋履的破绽,还有她指缝中的血迹与人皮上的抓痕相互印证。货郎是杀害曹银银的凶手,此事已无疑问。”他沉声道,目光扫过地上的尸身,语气变得公事公办。
“按巡防司律令,我需将曹姑娘和货郎的遗体带回云澜主城,交由司内仵作详细检验,并立案正式缉拿已死的货郎,追查其背后关系。”
他看向无月和沈鱼,言辞恳切却带着不容置疑:“二位,须按章程办理。还请二位与我一同返回云澜主城巡防司,将方才所见线索,在司内正式录下口供。”
空气瞬间有些凝滞,沈鱼和无月沉默了,沈鱼看向无月。她心知,李七命在旦夕,魇妖之事刻不容缓,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耗在官府的流程里。
无月迎着殷商的目光,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李家村村长病重与货郎干系颇深,李家村村长现下其性命危在旦夕,片刻耽误不得。我与沈鱼本是寻药凑巧遇上此时,如今需即刻动身,人命不可耽搁。”
殷商脸色凝重,他职责在身,现最要紧的事上报这起恶性案件,找到真正杀死货郎的凶手,不然此地安宁不得保障,调查曹家失踪案时对李家村的事情确实有所耳闻,沈鱼先前也提及过,再加上无月神色,知其所言非虚。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抱拳道:“人命关天,殷某不扰。我即刻返回金洞村寻找与我同来的捕快前来处置此地后事。望二位顺利,若得线索,盼来云澜一叙。”
回到庙中,殷商拿起放在案台上的令牌,抹去上面的土灰,想要从这张木牌上找到些许线索,他仔仔细细的辨认木牌背后的那一个符号,“孙……”
云澜主城大家族中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符号作为代表。
殷商脸色一沉,云澜孙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常年往各村镇送货,货郎拿他们的令牌倒说得通,但……最近云澜孙家那些事儿,实在难以让人不起疑心,说:“这是云澜孙家的通行牌,看来这货郎和孙家有关系。”
他沉思道:“这令牌我需带回云澜巡防司,既然这货郎有云澜主城孙家的令牌,那就得从这货郎的来历查。”
他解下那枚刻有“商”字的木符,递向无月:“今日之事,殷某会另寻由头向上峰禀报。但这令牌是关键线索,我必须带回云澜,从孙家查起。二位若来云澜,请务必凭此物到城东齐姓酒馆寻我。”
无月已经检查过了,令牌除了沾染魇妖气息之外别无其它。沈鱼不好多说,接过符牌,收起。
既已决定,三人不再多言,提议先将尸体掩盖,避免二次损伤,略作防护,以待官差。
庙内,气氛凝重。
三人寻了处相对干净的角落,用庙中残破的帷幔暂且充当盖尸布。
沈鱼和殷商去到相对冲击力较小的河边,走到曹银银小小的尸身旁,殷商的动作最为郑重。解下自己那件黑灰色外袍,盖在女孩儿灰白的脸上。
另一边的单独处理无皮尸的无月,则处理着那具更为骇人的无皮尸身。他的动作没有殷商那般外露的情感,只有一种看惯了生死与时间的漠然与利落。
对他而言,这具皮囊不过是魇妖作恶后丢弃的残渣。
此处唯有他一人,无所顾忌。他以妖力凝于指尖,将人皮和尸体聚拢在一起,隔空操纵着帷幔覆盖在其上,避免了直接的接触。
过程中,他敏锐地感知到那缕依附在人皮上淡到难以察觉的魇妖余秽,这更印证了他的判断。顺手驱散了余秽,将其掩埋。
而沈鱼,她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常人所不见的景象所吸引。
在殷商为曹银银收敛时,她就看见,那少女淡薄得几乎要融入暮色的游魂,不再只是空洞地徘徊。她静静地飘在殷商身旁,那双无神的眸子,竟一直追随着殷商的动作。
她抬起半透明的手,似乎想触碰一下殷商以示感谢,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肩头。
沈鱼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曹银银的游魂。那少女的魂魄似乎心愿已了,身影在晚风中渐渐变淡,最终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苍茫的暮色里。
破庙之外,三人短暂交汇的命运之路,于此分别。
殷商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去往金洞村的方向,他要去告诉曹银银母亲曹银银的事情,并且回到云澜主城继续找寻真相。
而无月与沈鱼,则踏上了回去李家村的路途。沈鱼沉默的走在无月的前面,像是在思索什么,无月也不打扰,默默的更着沈鱼。
“无月,人死后七日人魂不散,可我看不见他的人魂。”沈鱼说,“他是被阴鬼上身,鬼道法损己害人,强占皮囊,货郎魂魄难保。”
无月解答着沈鱼的疑问,可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说不清,木牌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落下,浅显的证据推着云澜主城的秘密。
天色渐渐暗了,山风掠过,透过水汽,卷起地上的枯叶,带来了丝丝凉气。
两人沉默的走着往李家村的方向走去,阴风吹过,明明正是炎热的天,沈鱼却被冷的打了个颤。
此刻一阵笛影响起,沈鱼脑袋晕了一瞬,喊道:“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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