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从一一便将炒好的青稞仔细装袋,稳稳驮到珍珠背上,去村委磨制新面。
江让的作息向来不规律,到这儿体验生活反倒成了一场闲适的度假,等他悠悠转醒时,已经日到中天。
卓玛阿依正盘腿坐在坐床边包包子,手指灵活地捏出褶子,江让揉着惺忪睡眼,沙哑着嗓音问候:“奶奶早。”
“起来了哇,快来吃饭。”老人放下手中的面皮,起身拎灶上的茶壶,给他冲了碗酥油茶,又端出温在锅里的藏式油条。
江让看了看那油条,形似麻花,却比北方的更为松软。
匆匆用过早饭,他摸出手机拨通班觉的电话:“村长,您在村委吗?我有事儿想跟您商量。”
“在嘛在嘛,你过来嘛。”电话那头传来村长爽朗的声音。
挂断电话,他才意识到从这儿到村委步行的话恐怕得个把小时,还是得找个交通工具:“奶奶,家里的马能借我用用吗?”
老太太在围裙上揩了揩手:“你会骑马不哦?”
想起为拍摄《荒原之狼》在内蒙草原苦练骑术的日子,他胸有成竹:“放心吧,我可是专业的。”
达瓦卓玛领着他到后院,一匹小马驹正自由自在地踱步,而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则安静地拴在木桩上,鬃毛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江让熟练地抚过马背,手指感受它的肌肉线条:“好马呀,养的油光水滑的。”马儿似乎听懂了夸奖,打了个响鼻。
达瓦卓玛甩动着转经筒,笑道:“十一稀罕得很,平时都不让别人碰。”
“放心吧奶奶,我会好好儿对它的。”说罢,利落的翻身上马,收紧缰绳:“那行,我先去趟村委。”
“中午回来吃包子哈。”达瓦卓玛站在院门口叮嘱,直到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村道拐角,才转身回堂屋。
昨夜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路面结出一层薄冰,马蹄踏过之处,溅起细碎的水花,江让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稳稳控着缰绳,感受着马匹在湿滑路面上谨慎迈出的每一步。
磨坊里炉火正旺,连日的风雪让村民们难得齐聚,蒸腾的热气中,班觉正招呼排队的村民到办公室小坐取暖,他一边分发印着藏汉双语的防诈骗宣传单,一边叮嘱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彭东记录学习情况。
“电信诈骗凶得很!”班觉穿梭在人群中,粗糙的手指戳着宣传单上的案例:“收到要密码的短信,千万莫信!都是骗子在钓鱼!”
见江让在门口招手,班觉将剩下的宣传单一股脑塞给彭东,大步迎上去:“小江来啦,找我啥子事?”
江让递过一支烟:“外头说?”
两人走到老杨树下,江让掏出打火机,先为村长点上,随即自己也燃了一支,两缕青烟在寒气中交汇。
“我这两天刷短视频,看到不少村子都在网上卖特产。”他解锁手机,指尖轻划,几个视频随即跳出屏幕。
画面里,穿着民族服饰的村民们在青稞田间载歌载舞,镜头一转又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特写。
班觉眯眼凑近:“这个拍得巴适!”随即抬手戳了戳屏幕上两点三万的点赞量,嗓门陡然提高:“去年县里也说要搞,结果喊了个成都公司来,张口就要五万块钱,把我们当冤大头咯!”
“其实用手机就能拍,我寻思既然要在这儿住几个月,”他顿了顿,将烟头摁灭在树皮上:“总该为村里做点实事,要是您觉得合适,我可以帮忙,不要报酬。”
听到这话,班觉眼睛一亮,连额头的沟壑都舒展开来:“你个大明星愿意帮我们拍?嚯哟,那简直不摆了噻。”说着欣喜的摸出手机:“我要先跟县里宣传科报备一哈......”
“其实不用这么正式,”江让笑着按住村长的手腕:“咱们先拍几个样片,效果好再上报也不迟。”
班觉搓着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扭头朝办公室方向吼了一嗓子:“彭东!出来一哈!”
彭东揣着宣传单小跑着出来,班觉揽过两人:“小江说要帮我们拍宣传视频,你点子多,一起商量哈。”
彭东推推眼镜,声音都高了八度:“真的?江老师愿意出镜?我们上次想请县电视台来拍,光排期就要等三个月......”
“乡村振兴或者公益相关的我都可以配合,跟着村委的政策走嘛。”
班觉在一旁喃喃自语:“我们这儿嘛,最好的就是自然风光咯,雪山、草地,还有啥子嘛......”
倒是彭东马上就明白了江让的意图,抢白道:“这不是巧了嘛,咱们明天就有一场公益活动。”
“啊?啥子哦?”班觉挠了挠额角。
“明天是给留守老人发糌粑的日子,您忘了?”
“哦哦哦,是是是,勒有啥子好拍勒嘛。”班觉满脑子都是江让刚刚给他看过的那两个视频,思索着这还没有入夏,草场青黄不接,拍出来不好看。
江让会意一笑,暗赞彭东这年轻人确实机灵,一点就透:“这个主题好,我借住在咱们村子里,帮着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那要的嘛。”班觉摸索着下巴:“先拍嘛。”管他什么内容,先拍了再说,万一这大明星又变卦了呢:“明天上午九点哈,我切搞两套藏袍,小江你勒张明星脸,要给我们村撑撑门面哦。”
彭东突然想起什么:“要不要先写个脚本?我有几个同学在电视台工作......”
“别整太复杂,”江让拍拍他肩膀:“越真实越好。”
彭东想,江让这个举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终归是双赢的事,等晚上找同学取取经,自然就明白了。
三人站在院子里又聊了会儿细节,直到枣红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班觉一拍大腿:“就囊过!我勒哈就切跟拉恩说。”
这句话的口音实在太重了,江让一时没反应过来,彭东翻译道:“村长的意思是他现在就去通知村里人。”
“其实不用提前通知,我就跟着村委上门就是了。”江让弹了弹烟灰。
彭东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心里了然:“就让他老人家忙去吧,明天我找个人做您的跟拍。”
江让点头:“行。”
“那我去准备物资。”彭东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江老师待会儿一起吃饭吧?咱们再商量下细节。”
“好,我抽完这根烟就过去。”江让将烟叼回嘴角,斜倚在斑驳的土墙上。
磨坊里人声鼎沸,院墙根下几个裹着头巾的村民正用浓重的四川方言闲聊,江让本没在意,直到“卓玛”两个字飘进耳朵。
不过这村里叫卓玛的没有五十个也得有三十个,未必就是自己借住的那家。
“退xio了勒(退学了的)。”一个系着红围巾的大姐突然提高音量:“不晓得咋回事嘛,书也不读咯,人也不见咯,天天裹个面罩。”
面罩?
那倒有可能就是自己借住的那家了。
江让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拉就住的卓玛屋头勒嘛(他就住在卓玛家的嘛)。”有人朝江让的方向努了努嘴。
江让吐出一串烟圈,顺势搭话:“阿姨,你们说的是卓玛奶奶家的孙子?”
“啊(嗯)。”众人齐刷刷点头。
“那孩子多大了?”
几个妇人互相看看:“十八九咯哦。”
“哎呀,你晓得个屁,二十咯。”另一个人罢了罢手纠正道。
“年纪还小啊。”江让深吸一口烟:“刚说他退学了?”
“啊,退xio咯。”红围巾大姐拍着大腿:“好不容易供出个大xio森,好造孽嘛(好不容易供出个大学生,可惜了呀)!”
旁边穿藏袍的大哥插嘴:“拉怕不是被开除勒哦,好像说是打工ji咯。”(他怕不是被学校开除的吧?听说是去打工了。)
在村里,卓玛阿依家的两个孩子一直是热议话题,尤其两个孩子先后退学,一个杳无音信,一个回到村里,更成了茶余饭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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