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月,苏州城。
苏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春风醉。
此刻正是人声鼎沸,店里的伙计平安早已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平安溜到柜前端起一碗凉茶,一抬眼,正瞅见卢员外家的轿子在门口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这卢家的自从上月花钱买了个员外,官老爷的架子是越摆越大,这脸上直刻着四个大字“士农工商”,全忘了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个商人。
想着今儿上午这凉茶怕是喝不成了,平安暗地里道了声麻烦。
“小六,卢员外到了,你先去迎着些。”说着平安放下手中的茶碗,一溜烟往后堂跑去。
后堂账房内,这间酒楼的掌柜,江福,正恭恭敬敬地立在案前出神儿。
“掌柜的,卢员外来了。”
门外传来平安的声音,江福这才拉回思绪,对着案后微一欠身。
“老爷,我先去前厅应付一下,留平安在这侍候着。”
案后的人闻言也不言语,只摆了摆手,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江福见此,心中暗自摇头。
出了账房,江福转身吩咐一旁的平安,“老爷还在里面,你先进去侍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匆匆而去。
平安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名满江南的江尧,江大老爷。只是……平安总感觉这次有哪里不大一样,如此想着,平安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江老爷,究竟哪里不一样了呢?
还没等平安想出个所以然来,桌案后翻着账册的人锁起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平安却如梦初醒一般,总算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往常江老爷脸上总是笑的一团和气,让人看着就想亲近。可今日,从进账房到现在,平安都没见着江老爷的笑脸,刚刚江老爷竟是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的天老爷呀!这可得了!”平安心底一惊,只觉着这屋子里瞬间清凉了不少。
这倒不是平安大惊小怪,只是这平日里弥勒佛似的人物,突然之间冷着个脸,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收敛几分。
“平安,你告诉江福,这账我都看过了,下月初六核账就不用来了,省得他再跑一趟。”说着,江尧扔下手中的账册,负手向外走去。
平安赶忙跟上,连声应“是”,直到江老爷的马车离开酒楼后门,平安才再一次抬起头,望着远去的马车出神。
“杵在这发什么呆呢?老爷走了?”
平安回头见是江福,连忙拱手道:“刚走,老爷说账他看过了,叫掌柜的下次核账不必去了,省得再跑一趟。”
“掌柜的……”平安抓了抓头发,犹犹豫豫的开口,“咱们酒楼这个月人客人是少了点,但……老爷竟然看叹气了?!这……不至于吧?”
平安刚说完,就看见自家掌柜的不光叹了口气,竟还摇起了头,店小二不禁就要悲从中来,可还没来得及堆起一张苦脸,就被落在肩上的手打断了。
“你这孩子,酒楼生意好着呢,是老爷这几天有心事。”
江福拍拍平安的肩,刚想转身回大堂,街上迎面跑来一群孩子,领头的几个孩子手里举着糖人,一边闹着往前跑,一边唱着一支短谣:
“大盛之盛看元都,大盛之富在江南,江南之富不过江,一江淘尽千金浪!”
“掌柜的?掌柜的?”平安伸出手,在江福面前晃了两下,“掌柜的?”
“哦”江福这才回过神,收回搭在平安肩上的手,抚着下巴上的短须,快步向大堂走去。
“掌柜的,什么事把老爷愁成这样啊?”平安没想到自家掌柜的说走就走,赶忙小跑跟上。
江福头也不回地道:“还能什么事儿?咱们那位小祖宗的事儿呗!快走快走,回去干活去!”
苏州,江府
“我说夫人呐!柔儿已经离家三日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约人打牌啊你?”
花厅里,一妇人梳着朝天髻,眉似双燕,额间一点火红花钿,衬得人比花艳,正是江南首富江尧的夫人,陈瑾姝。
听了江大老爷的抱怨,江夫人回身,看着婚后日渐发福,如今早已英姿不在的自家夫君,颇有些苦恼。
遂放下手中的花剪,行至江老爷对面,坐下喝了口花茶,心情顿时舒畅不少,开口道:“奕儿不是已经出去寻了吗?再说了,自家女儿你还不清楚,出门在外什么时候吃过亏?况且,她身边还带着阿密,能出什么事儿啊?”
“话虽如此,可柔儿以前……”
“江尧,你还好意思说!柔儿今天这般,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江夫人手中的玉骨团扇越摇越快,“你说说,这门亲事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么多年了,一直好好的,人家世兰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这丫头不知从哪儿听的风言风语,偏说人家是什么浪荡公子……气死我了!”江夫人越说越激动,索性站了起来,最后直接把手中的扇子甩进了江老爷的怀里。
江老爷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江夫人的娘家,淮州陈家,虽比不上如今的江家,但却是江南当时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
彼时,陈家旁边住着苏员外一家,陈瑾姝与苏家小姐一同长大,互为知心密友。后来,两人同年出嫁,一个嫁去苏州,成了江夫人;另一个,嫁给了如今威名赫赫的安大将军,远赴元都。
即便如此,两人的感情仍旧不见淡薄,再后来,两人先后怀孕,就相约,若两家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可巧,孩子出生了,真就是一男一女,两姐妹更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阿姝,要不咱就把这门亲事退了吧……”江老爷接住玉扇,苦口婆心的说。
“丫头信里不是说,要自己去元都退亲吗?”江夫人走回桌前,呷了口茶,心里的火气也稍息了些,“我又怎会毫不担心?可柔儿的性子,也该磨磨了,你我总归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说着,江夫人拿起之前放下的花剪,不紧不慢地剪下一枝多余的花枝,“对了,江老爷,前些日子小妹送来的那本强身身法,您老这几天练得怎么样了?”
话落,又一枝花枝应声而断。江老爷这才想起,这两日为女儿的事烦心,早将这身法抛诸脑后了。听着夫人阴阳怪气的话,江老爷只觉汗毛倒立。
“喜子啊!昨日你教我的那招雁南归,有几个动作我还是有些糊涂,来来来,咱俩到那边的空地里,再练练,走走走。”江老爷一边嚷嚷,一边拉着江喜飞似的逃出了花厅。
江夫人看着园子里江老爷稍显笨拙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片刻,又轻轻叹道:“不知道那丫头现在走到哪儿了?”
苏、宣两州交界处
红日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路旁的古木,洒下斑驳的光点。
一位清秀俊俏的少年郎,晃晃悠悠的骑着马。一会儿看看这棵树,一会儿望望那只鸟,一会儿又抬起头,细观漫天红霞。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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