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遗憾”“意外”“迫不得已”巅峰期退役的原因中,还有什么比伤病来得更汹涌无情、更让人同情、更让人无能为力呢?
运动员再怎么讲求精神属性,也是动物,也要靠着身体才有斗争的本钱,而身体健康不健康是完全不以意志为转移的。就算是天天讲奋斗,讲到简直走火入魔的足球界,一旦受伤了,也没人再讲什么超人意志,那还不得是往病床上一躺,老老实实康复休息。
而且很多像拜仁这样银行里的钱只能看不能用的俱乐部,在引援和更新换代上都是一样的勤俭持家,不见担架不掉泪。
不看到队长往小白板上一躺两眼一闭舌头一伸,鲁梅尼格和赫内斯三五年里都不可能下定决心替他买替补、换位置的。
卡尔经常被调侃“地位超然大球霸”“首发名单默认模板里置顶不能删改”的背后,也意味着他多年来都是队内出勤率最高、比赛时间最长的球员。在这份荣耀背后,也是仿佛永远无法休息的疲倦。
卡尔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忽然受伤了,队里该多么狼狈,队友们该多么无助,所以他从不敢受伤,轻伤也尽量不下火线。
可是,因为他从来不受伤,高层当然也完全不考虑让他休息或替换他。
这岂不是陷入了死循环?
长痛不如短痛,这赛季趁着胡梅尔斯和博阿滕都在,已经算是几年来中后卫阵容最辉煌的时刻,离了他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没准反而痛定思痛、团结一致、创造奇迹呢。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在一起破大防伤心互相打巴掌时,他们表现都挺好的;要是天天嘻嘻哈哈感觉比赛稳了的,反而比较容易完蛋。
到时候他就躺在病床上流下两滴眼泪,握着队友们的手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比赛,不用管他……他坚信只要他们多少都还有点良心,应该会大哭一场让他放心,回头痛定思痛,在场上怒殴对手,说出一些类似于我们队长都快死了(?)你们还在这儿找事的话,并赢得胜利。
赞助商方面,也随着今年跟俱乐部的合同到期,不要再续就好了。虽然个人赞助会有点麻烦,但随着推移,自然会结束完的。
毕竟伤了,没人想这样,没办法的事嘛!
卡尔确信这是一个能让自己脱离苦海、而且皆大欢喜的方式,只是他本人多吃一点□□上的苦头,但没有比这更快捷有效的方式了。而且受完伤后康复时间长,无法恢复到巅峰、心态上差距太大不愿接受,一心不要续约要退役,也很符合他这类贯彻完美主义的球员的一贯作风。
就是不要伤过头了,伤过头了他担心自己真死了是一回事,害怕赫内斯和鲁梅尼格还有一众好友趴他床头大哭抱着他说卡尔你别想不开去跳楼是另一回事,卡尔是想低调地合理退役,不是想搞大新闻让世界聚焦于此,竞选今年的悲惨德国年度人物。
最好要伤得不大不小正正好。
越想越感觉只要思路打开了,人生的路也是越走越宽,卡尔立刻开始搜索资料,看了一晚上很多因伤病不得不早早退役的前辈们的悲伤案例。
从前每次看这种绿荫悲剧,他的心里都是又同情、又害怕,不断拿来警惕自己,颇有种“无意划到,厄运走开”的心理;但现在,他在依然对他们感到抱歉的同时,却也升起了一种另类的激动,忽然发现如果换个角度研究他们的故事,那简直是一打子花样百出的退役教科书啊!
他一边在心里朝着他们道歉一边认真琢磨起来。
“热身不到位拉断肌肉,这个不行,不像我……”
“草坪太差脚尖踩进去扭断韧带了,这个也不行,我生下来拜仁的草皮就是这样的,早习惯了,从来没伤过,划掉……”
“断腿……可是这个太考验对手了吧……不到欧冠赛场上德甲没人敢这么踹我……”
“啊,脚踝。”卡尔不知不觉翻到了同样是拜仁名宿的范巴斯滕。
拜仁第一次举行慈善赛就是为了帮助他的母队幸运薛达度过经济难关,在十几年前可算是划时代的创意,办得超级成功,一场比赛连票带拍卖筹集了整整300万欧元,吓掉人的下巴,也算是树立了这类慈善活动的模范。
当时俱乐部甚至还没搬到安联呢,他也还在青训,是二队的小队长,在慈善赛中拖设备跑腿,打工挣零钱,看一眼赫内斯的光头,就站在球员通道里大气都不敢喘。
比赛后等到所有人都没了,他跑到主队更衣室门口去,摸那扇沉沉的木门,渴望自己也能进入一线队,而后他就真的得到了机会。
一晃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这仿佛是老前辈又来指引他的人生路了,卡尔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病历,感觉相当可行——脚踝是真的很脆弱,足球运动员就没几个脚踝健康的,在比赛中也特别容易被踩踏到。
勇敢点不要躲的话,没准一场比赛他就能利索地把自己送走。
他甚至有点改换偶像了——从小到大,他最崇拜和欣赏的都是马尔蒂尼,没有之一,但现在光是想想对方多大岁数才退役,他就不寒而栗了。在理想主义上,他还是想说马尔蒂尼是最好的后卫和队长;但从现实角度考量,他现在已深深爱上了范巴斯滕。
名宿保佑,让我和你一样三十就能退役!
尽管昨日像在小黑屋里像新时代蘑菇一样晒了一晚上电视辐射和蓝光,可今天早上起来时,他甚至难得对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也是他时隔多日以来,睡眠状态最好的一天,今早起床时并没有大脑还被胶水粘在枕头上的感觉,反而有种久违的、对新一天的期待在心底涌动。
他转着圈在镜子里看自己,想到也许要不来半个月,他就能躺着回来,在床上开开心心地吃蛋糕、挖冰淇淋,把以前好像模糊想看的电影看个遍,想玩的游戏挨个玩,看书画画,每天坐轮椅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在公园最漂亮的时候去玩而不是两眼一睁就是上班,反正做一切更能让他感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鱼生一样新鲜但已死得差不多的人生的事,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些事了。
他的不由得笑容更灿烂了一点。镜子里的人一下子不像平时那个冷漠精英男了,眉眼仿佛都化开,眼珠波光粼粼,年少时温柔的旧影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身上,带着夏日行将消散的热浪。
假日结束,下一场联赛在几天后的9月5日开始,他们将要前往莱茵-内卡竞技场(Rhein-Neckar-Arena),挑战霍芬海姆1899。而联赛一结束,拜仁队内很多球员都没时间飞回慕尼黑,就要直接集合去北爱尔兰,他们将在那里踢完自己的最后一场世界杯预选赛。
卡尔希望自己能在这场联赛中就伤了拉倒,毕竟拜仁才是他的“所有者”,给他发工资,他为拜仁伤了是精忠报仁,在国家队里受伤就不行了。俱乐部能和德国足协昏天黑地大战三个月,卡尔都担心赫内斯杀进勒夫家里举起台灯砸爆他的脑袋。
那就有点太可怕了。
从季前赛的松散、慈善赛带来的drama与应急状态中彻底结束,尽管已经结束了前两场联赛,并且都取得了胜利,可安切洛蒂却感觉自己从现在开始才正式接管了更衣室——
“训练中必须要集中精神,霍芬海姆状态奇佳,前两场比赛大杀四方,比起上赛季显然有了巨大的进步,因为受到慈善赛影响,准备时间已非常紧张,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在训练结束后严肃总结:“今天除了卡尔让我感到已经百分百回到工作状态外,别的人都不够完美。”
队员们沉默又不爽地滋啦两声权当低头,基米希认真地询问安切洛蒂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挑刺似的架势把他弄得吓了一跳,很是字斟句酌、努力塑造威严形象回答了问题。基米希确实红着脸鼻孔出气不高兴来着,因为他感觉自己今天训练很努力,不懂主教练干嘛这么说。但问完后,他虽然不高兴,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就点点头背着手老实回位了。
卡尔也不是很开心——他明明平时一训练就心情下降,感觉好枯燥好累的,可今天可能是太关注自己的动作,一直在想用什么角度受伤会更自然,不知不觉就练完了,一点滋味都没有。
这脚踝怎么不累不疼啊!
为他的伤情铺垫一下也好呢?
“不,我训练得也不够好。可能是慈善赛太累了,假期后恢复不过来,强度上不去。明天我们重新调整,重新开始,也许就会好起来了。”
双方都得到了台阶下,球员们附和起来,安切洛蒂也点点头表示认同,一群师徒完全是鸡同鸭讲,各怀鬼胎地散了。
卡尔显然没有什么搞僭主政治的野心,安切洛蒂能看出来,最起码对方在面子上对他一直是尊重和配合的,哪怕是在更衣室里拿主意,也总是很注意给他冠名权,功劳给他,问题归自己。按理来说能得到这样的队长真是有福了,工作应该很简单来着,可是安切洛蒂反而感觉自己精神压力一下子就上去了。
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虽然卡尔给他面子,但别的球员根本还是不怎么在乎他说话。
而且不懂为什么这帮德国小子的脑回路好像和别的人不一样,安切洛蒂试图从怀柔政策入手,每天进门先和颜悦色地问好关怀、说他新学来的德国笑话,可是得到的反应往往是一双双沉静的大眼睛在幽幽地盯着他看,没有一个人笑,说真的第一天遇到这个情况他感觉头皮都麻了。生活上无法靠近就算了,战术上他也十分棘手,他第一次见到有个俱乐部的高层不光管财政、管买人卖人,还要管训练、管战术的。
而且考虑到拜仁高层多是昔日名宿,在各自时代那都是响当当的大球星,谁也不能说人家不懂球,安切洛蒂真是好一番郁闷。
而且他们不仅管,还是公开管,上午还在和他办公室私聊,下午批评意见就见报了,搞得安切洛蒂德语水平突飞猛进,毕竟每天打开报纸都得琢磨一下自己又如何引发了不满,学了一箩筐刻薄的德语词汇。
赛季才刚开始,安切洛蒂已经开始吃降压药了,天天晚上抱着被子睡觉可委屈,来回思忖难怪瓜迪奥拉那家伙都跑了。一问他拜仁好不好,他就说可好了,我爱德国足球的氛围,爱我的球员,一问续约不续约,那就是哈哈,我去英超追逐新梦想啦!
他不该被加入豪门这种阳谋陷阱迷晕了眼,应该想想连瓜迪奥拉这种人精都连夜坐着飞机跑的地方,他也该再考虑考虑的啊!
拜仁不会非但没有成为他职业上升的新拐点,反而把他打落新谷底吧。
队里除了一个傻傻的J罗,就只剩了卡尔还算站在他一边,但也仅限于高层不插手的情况下。安切洛蒂辗转难眠,感觉自己不依赖对方的话,日子真是完全过不下去。可主教练得看队长脸色行事,怎么这么悲催呢?
和忧愁的安切洛蒂不同,霍芬海姆的主帅纳格尔曼斯却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俱乐部上上下下都哄着他,日子不要太好过。这位今年才29岁,和卡尔同龄的教练,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少帅。
去年排名倒数第二的霍芬海姆紧急炒掉主帅、正式聘用只有28岁的他当主教练时,被看成了俱乐部历史上最失心疯的决策,整个德甲都笑了,纷纷表示德乙你们有福喽,霍芬海姆今年就下去腾个位置给你们。
谁知道他上来就保级成功了,霍芬海姆以第15名收官,夏季时俨然一副军心已大大稳定的样子,买卖做得很积极,现在开赛也是面对莱比锡和科隆连下两程,要不是字母排序没优势,都爬拜仁上面去了。
安切洛蒂毫不怀疑他要是输了这场比赛,他绝对会成为新人教练风光的惨痛垫脚石、背景板。比赛日的天气仿佛都在迎合他的心情,9月5日,霍芬海姆主场迎战拜仁慕尼黑。全天乌云笼罩,天气阴冷,最低气温下降到了十二摄氏度,微风仿佛都掺杂着寒意,让球场内的氛围显得更加紧张和严峻。
莱茵·内卡这座不大的竞技场今日上座率爆满,到达了百分百。上赛季还在保级、这赛季就重新崛起的姿态让他们对新赛季充满期待,面对德甲霸主也毫不退缩,球迷们想要在主场给予主队全部的力量和热情,希望帮助队伍在主场创造奇迹。
这是每一只“弱队”在赛季中都可以拥有的两次绝佳机会,如果赢了拜仁,足够心满意足地吹到下一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他们手持蓝白色的围巾,高唱着队歌,像把被遮住的天空搬进了这里,随队出征的拜仁球迷怎么都盖不过去这样的动静。
球场上方巨大的显示屏不断滚动着球员信息和比赛时间,现场解说员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回荡在整个球场上空。
“这是来自两支德甲榜首队伍的对决!——”
虽然说现在榜首队伍有五个,但这样讲也没错。
在赛前更衣室里,卡尔感受到了一种不安的紧张。霍芬海姆的主教练尤利安·纳格尔斯曼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薄薄的墙壁到这边来,在这种旧场馆里,也算是常有的事,以前还有过那种主队教练大喊红牌罚下让你一个都踢不过我们,会不会踢球啊!然后客队教练破大防要冲去对面打架的事。隔壁激情澎湃,好像在分析他们的弱点,大家听到了好几次关于压迫后防的事,但也不能确定——谁知道是不是新的心理战呢。
安切洛蒂试图摆脱干扰鼓舞队员,讲清战术,但很多人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安切洛蒂赛前给的压力肯定是不会像瓜迪奥拉那么足的,跟瓜迪奥拉一起踢球天天就光忙着长脑子了,脑子长不出来踢不好,恼羞成怒了才造反的,现在遇到回归正常的主帅,他们一边觉得轻松,一边又反而有点看不起他。
慈善赛实在是太drama了,而且那天踢得又惊吓又累,回来又放假,确实还是有点影响到了更衣室的状态。卡尔今天心情却是并不压抑,他只努力控制自己的激动——今天他是真正地要为自己拼搏了,他的退役事业,现在就握在自己手里。
这场比赛也许会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之一,他的告别之战。
虽然想到最后一战竟然不是在安联,让他心下闪过了一丝酸楚和遗憾,但换个角度想,已经决心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不在主场球迷面前受伤,不要让他们流泪和暴动,不要立刻被送到熟悉的好医生那里去,反而是一件好事吧。所以他起身鼓励队友们:
“新赛季刚开始时总是很难受的,先生们,我知道从慈善赛后回来,大家都很累,但撑过这一场比赛,我们又会回到日常中,渐渐地,我们就会习惯了,到了赛季末全部结束时,甚至会有点遗憾和不舍——要是那场球能赢下就好了,要是那一次我表现更棒就好了,现在可以松垮垮放过的日常,在回忆里也许就会变成巨大的遗憾。”
说到这里卡尔忽然有点迷茫,和过分真实的触感——他真的就要在这场比赛中退役了吗?如此平常,如此仓促,仿佛一个硬生生撇断的逗号?这会成为他和队友们说的最后一次赛前演讲吗?
此时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能深刻体会到当时只道是寻常这种意味的,其实只有他自己。
但多日来的深思熟虑让他从这种动摇中回到了当下,他不止一次动摇过,而不止一次动摇后的结局也总是深深的后悔,离开现在的生活他总本能不舍,可留下,待在鲁梅尼格和赫内斯正吵架的顶层,待在加班的灯火通明的部门办公室,留在球迷们举牌说你不过是高层的狗的球场里,留在举起自己不被打开信封的瞬间吗?
如果他能正常退役的话,他也不会选用这么极端的方法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又一次告诉自己。
只是情谊确实前所未有地唤醒起来,这让他张张嘴后,放弃了再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而只是和大家温柔微笑,试图让氛围轻松温暖些:
“但遗憾也没关系,带着很多很多遗憾,我们依然会继续努力,继续生活的,没有人是常胜将军。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开心些,享受我们的职业。来吧,登场当大反派吧,新赛季真的开始了,我们的新对手可是相当不错,最起码耳朵很结实,主教练天天喊成这样,都一个赛季了,他们还没聋呢,多么坚强的一群家伙……”
安切洛蒂感觉自己从没听过这么冷和有点人身冒犯的笑话。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全队都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们才不会输呢,卡尔!”大伙嚷嚷:“他们可能也就耳朵质量特别好吧!”
难道是我的笑话品味太高雅了嘛???
他好心碎,无人欣赏意大利人的幽默和美好的食物比工作层面的不合还让他心碎,他感觉这群德国佬吃不了细糠吧简直!
大家热热闹闹勾肩搭背地边抱怨着边紧急收拾等着列队了,商讨着比赛该怎么踢,踢完去吃这里的哪家餐厅。穆勒嘻嘻哈哈地揽着卡尔的肩膀说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你心情好,我就心情也好。
“我心情好吗?”卡尔弯腰系鞋带,这么笑着说道,顺手替他耐心地拉扯整理了一下球袜,让护腿板放正,袜子的竖条纹和小腿肌肉的走向对齐。
这可能也会变成最后一次坐在穆勒身边、听他在比赛前这样叽叽呱呱说话,他好久没替他整理过袜子了,怎么都二十六七岁的人了,还是穿得这么马马虎虎的。他怎么会都二十六七岁了,卡尔还感觉他是十六七岁的小毛头呢。
不知等会儿他要是真的伤了,对方得哭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自私的事了。
卡尔遏制住心头涌过的一阵强烈酸楚,手下更认真了些。
穆勒却是愣住了,拿水杯的手悬停在半空,低头看卡尔修长、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利索地勾一截指节进了袜子边,温柔地转动,把绷得紧紧的球袜很快就调整成了最舒服恰当的样子,浑身像过了电流似的一颤。他近乎羞怯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
“怎,怎么啦?你早不帮我弄这些的。”
“我不帮你,你自己倒是小心点呢,老是不注意护腿板,以后要是……以后都穿正了。”卡尔笑着说:“好了,看我做什么?”
穆勒张了张嘴,外头传来提醒他们列队的哨声,他再次确信了这只是一场平常的比赛,而卡尔也只是心情很好,于是摇了摇头,用大笑掩盖内心无缘由的强烈的酸楚和不安,强烈的像是回到了青春过往似的晕眩,扑到卡尔肩膀上嘻嘻哈哈打闹:
“穿不好,我从小就穿不好嘛!你下次也帮我——不想动手就骂我两句嘛,别生气,啊?”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你看看你……”卡尔正笑话他,胡梅尔斯不小心把东西扯飞飞到了这本,卡尔伸手丢还给他,诺伊尔过来替他戴袖标,卡尔刚要站起来,对方就利索蹲下了,一边戴一边抱怨:“哎呀,卡尔你的胳膊上怎么忽然长出两只手啊,看医生了吗,哦,医生说是托马斯的啊,卡尔可以把别人的手还给他了吗?不要当抢劫犯好不好?”
卡尔笑得,把穆勒的手放回去,站起来踢了他一脚,准备出门带队:“这又发哪门子的脾气!”
诺伊尔哼了一声,微笑着和穆勒挤挤眼,搂着他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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