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宁不觉得自己在讨好谁。
不如说她觉得女儿又在说些怪话了。
女儿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卓雨然是她的独生子，所以她平时管的是严了点，而且卓雨然一直以来也很听话，很省心。
没错，就是这样，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好好听课，按时完成作业；在家里听家长的话，分担家务，不闹脾气。
这样就够了。
这样孩子绝对不会长歪的，不是吗？
只要孩子真的这样做了，成绩也不会太差，哪怕笨了点，只要多用功就够了。
如果她的成绩不理想——
那就一定是她没用功。
好在卓雨然虽然有时候也会偷懒，但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考上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好大学。
然而从她上了大学之后就变了！
她会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地说什么——
“妈妈，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
“妈妈，我姥姥叫什么名字？我姨叫什么名字？”
“妈妈，她们的名字你还需要思考才能想的起来吗？”
“妈妈，我暑假不回家了。”
“我寒假也不回去了。”
“嗯，在这边找了实习，工作有点忙……可能过年回去吧。”
“……今年不回去了。”
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越走越远。
早知道当初不应该让她去外省上大学的。
蔡宁当然有指导过她填报志愿，可卓雨然的志愿表无一例外填的都是外省院校，志愿越靠前离得越远。
简直是铁了心地，一定要离开这里一样。
那个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翅膀硬了，想干什么我还能管得着你吗！”还是一样的语气，连句子说来说去也都是一个意思。
“啊……”
卓雨然正把剪下来的头发收集起来，她一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手上重复着缓慢呆滞的动作，像一只灵魂出窍的幽魂一般，将自己与当前的环境割裂开来。
又是这样。
本来以为离开了那样的环境，一切都会变好的。
卓雨然还以为，妈妈离开了男人，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果然，她永远还是她。
所有人都说妈妈的人生一帆风顺，大学毕业就听了姥姥姥爷的命令回老家教书了。
然后她们又安安稳稳地把妈妈嫁了出去——
蔡宁又安安稳稳地生下了卓雨然。
卓雨然从来不觉得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不幸福。
不如说她曾经一直浑浑噩噩，直到高中毕业，卓雨然才真正看清自己。
现在她已经二十六岁了，也在工作的城市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工作也还算稳定，无病无灾，就这样活一辈子别提有多幸福了。
但是那个人！她竟然想把自己拉回去！拉回和她一样按部就班没有尽头甚至不敢反抗的日子。
相亲？到底是为什么那个人对她说的永远都只有这些话，明明她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她们应该有更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话要谈才对。
真可恨啊。
原谅她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哪怕是在心里。
有时候卓雨然也不明白自己恨的到底是“母亲”，还是“蔡宁”，还是别的什么。
她最后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背对着阳光的脸上尽是阴影，只是冷漠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个步入中年的女人。
“你……”蔡宁这才发现卓雨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蔡宁自己的身高就定型在了165㎝，卓雨然刚上大学那会儿，她们两个人还差不多高。
哪怕是之前，蔡宁也没有对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有多么在意。
那并不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她始终是自己的女儿我。
但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又一次清晰起来。
“你去哪？！”她看着卓雨然头也不回地走开，整个人莫名有些慌张，就连嗓音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终是一言不发地走开了，连步伐也没有丝毫停顿，更遑论回头看一眼，或是回复一句话。
*
三个毛茸茸的猕猴桃脑袋聚在一起，围在一个圆筒型的大烤炉旁边。
“烤鸡……烤鸡……”
其中一个脑袋点啊点。
“烤鸡里面要塞什么？！”
“唔，苹果？”
“没有苹果！”
“板栗？”
“也没有板栗！”
“草莓？”
“草莓倒是有……不对！谁家好人会往烤鸡里面塞草莓啊！”
赵舒没吃过烤鸡，自然也不知道烤鸡里面塞什么，只是凭着印象想起来以前看的漫画——里面好像是有一道叫做苹果烤鸡的菜。
听起来就好吃啊……苹果甜甜的，烤鸡香香的。
她吸溜了一口快要溢出去的口水，被何方横在她面前的光屏打断。
「大葱，生姜，大蒜还有洋葱怎么样？其实什么都不塞也可以，不过需要提前腌制一下。」
“哦哦！”何方姐姐不愧是大学生！就是靠谱！
陶桃两眼放光，转头就跑去跟陶思华说要种葱姜蒜洋葱来烤鸡了。
“不行。”
陶桃瞬间被冷酷无情的妈妈击败了！
“鸡当然是要用来煮汤了！”陶思华一手持着一个大铁勺，梆梆梆敲着锅沿，一遍教训女儿：“烤的话油水不都流出来了吗？！多浪费啊！当然还是煮着吃最好了！而且要怎么烤？我们又没有烤炉！”
“哎——？！”
烤鸡梦想破灭。
不过陶桃最后还是吃到了烤鸡。
“小孩子要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说着姜好就递给陶桃一只烤鸡腿。
鸡腿是王兴开出来的，姜好送给她两只当做报酬——姜好本来想给她十只鸡腿的，毕竟没有她，自己也开不出来这么多东西。
不过王兴没要，只拿了两只鸡腿当报酬，还用一只全鸡跟她换了五只鸡腿。
最后两个人分别给了于颖一只鸡腿获得她烤炉的使用权。
面对面交易其实没那么讲究，大家也不会斤斤计较，有时候只觉得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好意思要报酬。
大家都是以物易物，有时候谁的多点少点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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