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源山上万千雪花中的一朵。
随风而去,忽高忽低。
但此刻却有一桩奇事发生。
那朵雪花,竟悬停在空中,连带着万千大雪,在此刻几乎被冻到凝滞,成为了永恒的雕像。
一只精致的银靴点在那朵洁白之上,压得雪花微微一低。
她如仙鹤一般,借此奋力跃起,与此同时,卿舟雪半眯着眼,旋身时清霜剑自腰间出现,如长鞭一甩——剑刃震出了破空的声响!
一线天内即将下来掠夺的修士,还未真正来到这个世界,便感觉到了强横的力量。
由于裂口较之先前已经大幅度缩减,他们破界而入是一番相当艰难的事情。
况且在此过程中,他们无暇还击。
这是卿舟雪唯一的机会。
她来不及多加思索,对着其中可能出现的连出几剑——磅礴的剑意让整个北源山都在颤动,轰隆隆的声响自脚底下传来。
壶天星君的身影自缺漏之中现出。被卿舟雪一剑唬得缩了半边回去。
现在这道口子也忒窄了。
这一次他们倒是带了不少人马,只可惜每次只能出入一人。壶天星君甚是难捱,欲要将其拓宽一点,可下头那个女娃娃杀气腾腾,他的衣袍都快被冻成了碎片,不好施展手脚。
壶天星君在一瞥之中认出了卿舟雪。他一早就有疑惑,上次该是中计了。
这么一看,倒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他一拍手掌,心中不甘。索性不再躲避,硬生生受了卿舟雪一剑,将手中的葫芦投掷了出去。
清霜剑的反应很迅速,朝葫芦削去,但是这一剑纵然能劈开天地,也不过只在那道法器上浅浅地划一道口子。
剑身弯折一寸,而后柔韧地弹了回去。
但正在此时……
卿舟雪胸前一痛,整个人的身子往后坠去,横拍在半截悬崖上。
山体被她撞得尘灰四起。
她止不住地咳嗽着,往裂开的土石之中啐了口血。卿舟雪将那枚葫芦攥在手中,那葫芦如有生命力一般,开始抽离周遭的灵力——
卿舟雪见状不妙,可是这属于上界之物,她的修为兴许不够,怎么用力也没能撼动它分毫。
漏口之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像是雏鸟终于啄破了壳。
卿舟雪再也无暇顾忌这个葫芦,她御剑飞起,使尽毕生绝学,欲要在他下界之前拦截住。
一朵盛大的冰
莲于空中绽放。
五行灵根修炼到极致时,甚至会自己生出灵智,化成飞鸟走兽,
这一般是法修才能做到,譬如云舒尘的苍龙朱雀。
可是卿舟雪的冰灵根修行到极致,所呈现的法相却有些特殊。
竟是莲花。
万重的冰莲。
借着皑皑雪山,冰莲自一片雪白中破土而出,挺拔地立起,根茎花叶一点一点变粗,直达天穹。
莲花瓣看似晶莹柔软,但实则暗藏杀机。它们群群生出,最高挑的一朵直接堵上了那道豁口。
也正在此刻,莲花张开一瞬而后合拢,如扑扇的蝶翅。
若是凡胎血肉,早就在其中被冰片绞杀成了粉末。
它吞下了一个人影,其中发生阵阵扇动。
莲花仍然上堵着天空,挺直的茎叶纹丝不动。
四周再无声响。
但是卿舟雪的神色却一点一点变得凝重。
咔擦一声。
细小的冰裂声突兀地响起。
由细微入宏大,尖锐刺耳的声响在耳畔撕裂开来。
卿舟雪眼前腾地飞溅起一道道白雾,顺着狂风吹向她的脸庞,刮得生疼。
她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弥漫在铺天盖地的白雾之中,以肉眼再也难辨方向。
胸口再次涌起一股子甜腥,卿舟雪捂着嘴,感觉自己又咳出了什么,疼到几乎不能呼吸。
莲花……碎了。
她垂下掌心一看,鲜红夺目的血顺着指尖落下。
随后,有些凝重地握紧。
白雾散去以后,壶天星君的身影出现在原地,仅仅是衣袍凌乱,还算不上格外狼狈。
而卿舟雪自方才斗法时受了重伤,好在体质特殊,不过多时即刻复原。
他抬手一招,葫芦收回手中。
他悲悯地看着卿舟雪,“收手罢,孩子。瞧你这模样,恐怕整个九州能够迎战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清霜剑的剑穗飞了起来。
卿舟雪挡在他身前,冷声道:“那又如何。”
“注定要覆亡的土地,对于修道之人而言,顺其自然就好。”他居高临下道。
“不试试如何得知。”
话音刚落,卿舟雪的身影顿时消失在风雪之中。
点点雪花聚拢,像是棉絮滚在了一起,越缠越紧,越聚越大,最后凝成了冰样的坚寒。
壶天星君大致能估
计,但是无法全部看透她的实力。他虽不知剑魂之名,但从直觉上,也能发现此女的特殊之处。
他心中提了一分警惕,“本君不与小娃娃打架。”
壶天星君转身欲走,直取太初境灵力最为充裕的方向而去,结果被一片雪花再次迷了眼睛。
卿舟雪执着地再生出了一朵冰莲,将天穹之缺笼罩在莲蕊之中,以拖延他们下界的速度。
与此同时,卿舟雪的手缓缓攥紧,由于刚才过于用力,清霜剑的剑刃轻轻发着颤。
她在风雪之中隐匿着自己,又一剑平刺而出。在来自上界的威压前,每一招都施展得艰难万分。
可是她退无可退。
因为后方就是太初境。
灵素峰上,丹房内。
阮明珠的神识之内,千里送来传音:师妹,石炼好了么?
阮明珠已经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很难相信一个火灵根的修士,居然能被自己烫出汗来,一滴滴砸在地面。
她感觉自己都快融化了。
卿舟雪的声音有些微弱,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
阮明珠听得那边混乱一片,时不时有兵刃陷入血肉的摩擦声,然后是卿舟雪的一声闷哼。
“……尽快。”
阮明珠明白卿舟雪怕是在与他们拼命。
现如今此界危亡就凝聚在此一小小丹炉里头。
而这丹炉,正掌在她的手下。
她控法的手也有些发颤。
阮明珠咬紧自己的舌尖,直到剧痛传来,尝出了一点血味。鲜血的味道让她强行冷静下来。
“这也不是我说好就好的!”阮明珠一着急,口中振振有词,话愈发多:“这块品质出奇地好,我得烧上许久,我可能还得花刚才一半的时间……”
然而耳畔的声音已经消失,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自己捏出汗的掌心陷入一片冰凉。似乎连火焰也烤不熟似的。
她一时慌了,大声喊道:“卿舟雪!你人还在吗?”
短暂的寂静之后。
嘭地一声巨响,比开天辟地的动静还震撼。
阮明珠甚至感觉自己屁股底下抖了三抖,灵素峰都要被震碎。
她用余光盯紧窗外,浓烟四起,夹杂着尘灰铺面而来。
太初境主峰之上。
曾在此屹立过千年春秋的主殿,在一朝之内坍塌至尽。
黑是黑,黄是黄,狰狞地烙印在大地上,如一道道疤痕
。
卿舟雪整个身躯深陷于碎瓦之中身上的白袍已经血迹斑斑。她再次爬起来面对的已不止是壶天星君一人。
此刻往长天之上看去。
不过十几位仙人如乌云笼罩于此整个太初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刚才还是成功破掉了卿舟雪所设下的莲花屏障。
再拖下去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壶天星君的宝葫芦一扬仍然在浩瀚地吸收着整个世界的灵力。左三人依次是金袍白袍紫袍或执素瓶拂尘念珠威风凛凛右边几位如日月般浑身渡着法辉甚是皎洁。
还有那只老狐狸此刻也已现出巨大的狐身上次被斩下的尾巴重新长齐能明显看出比起其它成熟的尾巴短了一截。
除却那只狐狸看卿舟雪的眼里带着些恼意其余人士几乎对她视若无睹。
多么傲慢。
她在四起的尘烟之中咳嗽着清霜剑上扑了满剑身的尘土掩掉了其上光华变得灰蒙蒙的。
剑夹插在泥土之中借力让她站起来。
还好……当时太初境全部弟子连同着魔族大部听到九声钟响都已藏伏于地下哪怕这山悉数塌掉应当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可是灵素峰的丹炉与阵法共生却不能轻易挪动。
卿舟雪知道阮明珠还没有走。
不管如何哪怕牺牲其他峰脉也要护住灵素峰周全。
卿舟雪再一次御剑时已经有疲惫之势。一路从北源山打到此处哪怕强悍如她也有力气用尽之时。
她挣扎着再次飞起。
十几道目光直直射向她
“此处不可能只有你一人?”上仙冷笑道:“芸芸众生在何处?”
“死完了。”
卿舟雪神色淡漠地朝脚腕上一瞥而后抬起眼睛看着他们。
她没有选择斩丝线清霜剑毫不犹豫地挥下——
一汪碧血在高空中洒下。
她直接砍断了自己的腿。
筋骨分离之疼让她的神魂险些剥离卿舟雪疼得浑身抖了起来不过片刻肉身又重新长好。
卿舟雪脱离了桎梏她借力如一道射出的弦影冲这边刺来。
她的上冲撞散了几位真仙的阵型几道剑气自周身荡开清霜剑上红了半侧。
那把拂尘抽回之时不慎带倒了一
旁的黄钟峰,卿舟雪荡开这一剑时,险些被崩塌的土石砸到。
至此,太初境六峰已经坍塌了两座,黄钟峰山脉中部的灵矿暴露出来了一部分。
虽未能寻到活生生的丹田之中的精粹灵力,磅礴丰厚的灵矿也足够吸引人耳目。
卿舟雪佯装誓死守护灵脉的模样,继续将时间一点点拖下去。
外头的动静震天响,阮明珠听到后来,双耳几近一片麻木,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狐狸见灵矿那边已有人进攻,而比起灵矿,它对于旁的显然更感兴趣。
玄狐元君悄悄远离了众仙,先行钻到灵素峰来一探究竟。
卿舟雪自是察觉到了它微妙的动作,但她却不敢将现如今与她缠斗的主力往那边引去。
她的鼻尖上涔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在心底反复询问阮明珠:“敌袭,快走——你好了么?!
阮明珠双目紧瞪着火炉,她手中结印,熊熊烈火让她的眼睛干燥得险些快闭不上。
一只硕大的兽瞳充满了整个窗户,滴溜溜地盯着她。
玄狐天生怕火,见了她倒是有些发愁。
不过这火灵根的丫头天资卓绝,如此大补的机会,它不想和其余几个共享,遂一只狐化小了身躯,将尾巴伸了进来。
阮明珠的手下意识想要抽刀,但是她硬生生忍住了这种本能,仍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的丹炉,不挪不动。
当狐狸的尾巴马上就要挨到她时,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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