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阶段的考核终于来临，那日清晨阳光正好，近两百人再次集结在一线间的大殿前，这或许也是所有人最后一次集结，空气中流动着紧张的气息。
虽然每个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结果。
童必言立于殿前，待人尽数到齐，她挥袖施法，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便凭空消失，大殿前瞬间恢复空荡。
在场之人身体一轻，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位置，眼前场景每个人都熟悉，是他们此次遴选的起点——
择仙台。
按规矩，测定修为前需要再次测试灵骨，以往这项动作都是走流程，没什么人在意。
但今日不同，大家有一个关注的焦点，便是奚羊。
毕竟是传闻中测出至纯灵骨的人，许多人并未亲眼所见，今日有机会，自然都伸长了脖子。
一来想见证测出至纯灵气的会是何等场面，二来，奚羊的灵气纯度始终存在争议，每个人都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至纯。
这次测试的流程也不比初次来时复杂，二十个人一组，进行得很快，没有谁的灵骨属性发生变化。
这东西本来也不应该变。
奚羊漫不经心地跟着队伍往前走，钟无声还拍拍她的肩，小声问：“你的手环这次不会再给你换一个属性吧？”
他还对奚羊胡诌的破手环功效深信不疑，奚羊瞟他一眼：“谁知道呢。”
轮到奚羊上前测定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将掌心对准玉台表面贴上去。
玉台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释放出绿色的光，但光芒的强度与浓度都远远不及她第一次测试时的场景。
普通到泯然众人。
其他测试的参选者与一旁的紫袍弟子都呆住了。
童必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庸木系……”有人喃喃道。
众人在寂静之后哗然。
不是至纯木系么？遴选只过去二十多日，一下子跌到中庸了？就算被下毒也不能如此快啊！
窃窃私语声传出：“早说她必定不是至纯，谁晓得当日测试出了什么意外，叫她沾了如此大的光。”
童必言神色复杂地走到奚羊面前，后者已经拿开手，抬眼望向她。
“你再测一次。”童必言说。
奚羊看到她眼中的诧异和怀疑，从善如流，依言将手再次放上去，玉台和方才一样发出浅淡的绿光，昭示着中庸木系的事实。
童必言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下去，她又让奚羊到初次测试时的那座玉台再测一次，当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奚羊连续测完几次，已经垂下眼，不再对上任何人的目光。
多亏她提前来择仙台试过了一遭。
听闻第二阶段还要测灵骨之后，她便独自来了一趟，不止想知道自己第一次测试为何没有结果，也想知道自己会不会真正测出水火双系阴阳。
但她发现，自己仅仅将手放上玉台，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按理说灵骨测试不需要注入灵力，她却得不到结果。
于是奚羊尝试注入灵力。
她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她注入火系灵力，玉台便显示出火系灵骨，注入水系灵力，玉台便显示水系灵骨。
若是注入双系灵力，玉台就相应地显示双系灵骨，并随着她注入灵力的多少而浮动显示二者比例。
这场景就让奚羊不得不好奇，如果注入三系灵力，它不会显示出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的三系灵骨吧？
可惜，她不会同时调用三种灵力，没能实现自己的设想。
最后，她仅拿自己可使用的那一点点木系灵力，成功测出了中庸木系，感觉这个结果还不错，也相对好解释。
于是便有了此时此刻的场景。
不仅没暴露她不是木系，还将灵气纯度拉到中庸，一举两得。
她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跟随队伍离开玉台，神态自若，好似大家讨论的是其他人。
胡桃还有些意外，跟在她身后小声问：“怎么会这样？”
钟无声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奚羊腕上的手环，靳里始终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奚羊随意说可能是上次出了什么问题，测得不大准，胡桃也并不太懂，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周围人的讨论声一直持续到众人回大殿，前方已备好十块测灵石，等待参选者轮流上前测试。
绝大部分参选者的修为都到了一阶中尘，那排测灵石闪过的光芒一道接一道，甚至偶尔有人已到一阶上尘。
通过者便可直接进入大殿，殿中央巨大神像的手中将有流光飞出，落入通过者手中，化作一块温润玉牌，通体洁白，透出点青粉的微光。
底下缀着金黄的流苏，晃动时如水一般流光潋滟，透着矜贵不凡之气。
这便是仙门喻。
队伍前进得很快，胡桃的身躯肉眼可见变得紧绷，她站在奚羊身后，轻轻揉搓着冰凉的指尖，试图缓解上泛的情绪。
这几日她铆足了劲拼命修炼，虽然知道是无用功，但进步着实不小，昨日与奚羊对招，险些让她着了道，奚羊都惊讶不已。
其实胡桃内心已经做足了准备，从她在迷宫内拒绝与奚羊同行，到她始终拒绝奚羊和靳里的任何帮助。
她不想当拖油瓶，就算无法同行，她亦会在小仙门认真修行，虔诚祈求神明庇佑奚羊，万事顺遂。
心中是如此想，胡桃的眼眸却越发低垂。
自己终究太过平凡，是辜负了奚羊姐的期望吧……
队伍越发靠近测灵石，前方的奚羊似有所感，忽然回头看向胡桃，后者也正好抬眼望她，二人目光相撞。
胡桃刚想挤出一个笑，便见奚羊忽然抬手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脑，轻声道：“别担心。”
说完便回头，走向她排到的那一方测灵石。
胡桃怔愣着看她的背影，却来不及想太多，先前往自己排到的测灵石前准备测试。
今日四大仙门的人也在殿前，他们看着参选者一个个走过，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奚羊身上。
奚羊测出中庸木系的事他们已经知晓，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数千年来，择仙台几乎未曾出过错，这一错就错出个至纯，任谁也难以接受。
但她今日测了那么多遍都是同样的结果，背后缘由谁也说不清。
奚羊并非世家出身，没有人会替她作保调查，这桩事只能当做一个插曲，就此不了了之。
只是好不容易出现的至纯灵气没了下文，难免令人扼腕叹息，偏偏她还没突破阶品，离开后没有世家助力，她要么在小仙门荒废一生，要么只能沦为普通人。
他们的目光落在奚羊手底的测灵石，只见血珠滴落，测灵石骤然发出明亮光芒，灵力瞬间充满其三分之二，在奚羊的眼眸中照出光彩。
一阶中尘！
其他人没有丝毫反应，但作为知情者，童必言和四大仙门几名弟子齐齐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
十日之前他们才亲眼看着奚羊测出尚未突破，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然升入一阶？还连升两层修为！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相信此事。
季岚立于其中，亦凝滞了神色。
他虽然给了奚羊五十颗四品灵石，但一个尚未突破的人，炼化五品灵石或许不难，想炼化四品灵石，完全是跨阶行为，难如登天。
能短时间内炼化一颗，都算天赋异禀。
这也是他选择四品灵石的原因，不会太过破坏遴选公平。
奚羊居然在十日之内连升两层，除非她将那些四品灵石全部炼化，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季岚的震惊丝毫不比其他知情人少，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几人愣在原地的时间，奚羊已经通过测试进入大殿，神像亦认可了她的阶品，流光飞出落在她掌心，化作仙门喻。
她的名字缓缓出现在上面，变成雕刻的字迹。
“恭喜玩家获得【仙门喻】，拥有拜入四大仙门的资格，快去挑选你心仪的仙门吧！”
小羊的声音落下时，奚羊正好抬眼，看到刚结束测试的胡桃，她和钟无声并排走出来，却分道扬镳，胡桃去到另一边，而钟无声进入了大殿。
她没有通过测试。
钟无声拿好仙门喻走过来，嗔怪地看了奚羊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不多劝劝她”。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这不是劝劝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才没有开口，目光中除了嗔怪，也是遗憾更多。
两人各有所思，时间过得飞快，回神时测试便已全部结束，大殿外只剩下未通过的寥寥几人，通过者在殿内安静站定。
“第二阶段考核就此结束，同时也意味着，此次仙门弟子遴选正式结束，恭喜诸位成功取得仙门喻，获得拜入四大仙门的机会。”
童必言与四大仙门弟子站在最前，开口道。
“今日便是诸位在一线间的最后一日，四大仙门弟子在此，诸位稍后将自己的仙门喻交给欲拜仙门的弟子，而后回去收拾行囊，酉时之前来此集结。”
遴选到达这个阶段，基本大家都已想好自己要拜入的仙门，将仙门喻交给对应弟子，便可在酉时随他们直接回到对应仙门。
非常方便。
童必言说完，大家慢慢开始动起来，有的人自动形成队列去上交自己的仙门喻，还有的人在小声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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