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心,本宫决意赏何郎君掌掴二十,便由你代为赐下。”
“……殿下?”
顽心一惊,有些犹豫地看向唐昭离。
“你不曾听错。”
唐昭离眉眼弯弯,笑意宛然,仿佛她方才赐下的不是掌掴,而是什么奇珍异宝。
“殿下,你此举何意?!”
不待顽心反应,何鼐便一脸不可置信地出声质问,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在他记忆中从来满眼恋慕,万事都依他的淳华公主唐昭离,如今竟会这般若无其事地吩咐仆从欺辱于他!
这,这怎么可能呢!
究竟是在何处出了差错?
"嗯?莫非本宫方才未曾言明?"唐昭离一脸无辜地看向何鼐。
“本宫不过是想试一试你的忠心。你不是说,即使为本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吗?怎么如今不过是掌掴二十,便要质问本宫此举何意?”
“莫非……”
她拧起那对弯弯的柳叶眉,粲然的眸子里盛满了怀疑:“你那些感人肺肝的忠心话,都是唬我的不成?”
“……那自然不是。”何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见他似是生了猜疑,唐昭离心念一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故作遗憾道:“唉,看来果真是如此。”
“本宫原本见你样貌清雅端方,想来品行也定是不俗,以为今日能得一可心的随侍。”
“没成想竟是个贯会油嘴滑舌的,真是看走了眼!你走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往后莫要再来求见本宫。”
“殿下!”
见唐昭离要赶自己走,何鼐心底顿生浮躁,他将疑虑暂时抛却脑后,忙不迭为自己辩解道:“在下绝非那等言行不一之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嗯?”
唐昭离面露惊喜,蓦然绽开了一个恍若三月春光般柔美和煦的笑容:“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受这掌掴之赐?”
这个笑容极是明媚甜软,恍惚了何鼐的神思,将他骤然拽入那段他费尽心思但却遍寻不得的回忆中去。
前世他依附于唐昭离的那些时日,也不全然只有屈辱。
他们之间,还是有过一段温存时光的。
那时的他们刚刚完婚,这门极不对等的婚事令何鼐从一个见不得光的面首摇身一变,成了本朝最为炙手可热的驸马爷。那些曾将他拒之门外的权贵们纷纷递来请帖,使他一时间在上京城中风头无两。
而唐昭离此前因婚事与圣上大吵一架,即便如今已如愿与何鼐成婚,也还是赌着气,不肯回宫看望她的父皇。
婚后她也曾去过些宴会,但在一次偶然遇见淳恪,被她好一通讥笑数落后,就歇了心思,从此日日窝在府上,既不肯回宫,也不想见人。
何鼐见状,便趁机向她灌输些“女子不得抛头露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几番有心引导后,唐昭离竟真的敛起了贯来无拘无束的性子,开始学做一位端庄贤惠的高门妇人。
那段时日,何鼐当真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
白日里不论去赴何处的邀约,都会被主人奉为座上宾,随便写点什么,说点什么,就能轻轻松松地拔得头筹,赢得众人的交口称誉。
晚上回到灯火喧阗,富丽堂皇的宅邸,高贵美丽的妻子会侧坐于身旁为他布菜,一双晶亮的美目中含着温柔笑意,耐心地听他大谈今日见闻。她颇有见解,谈吐得宜,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够轻松接下,并恰到好处地为他解惑。
每每讲到兴处,她便会轻勾唇角,像如今这般甜甜地冲着他粲然一笑。
这是何鼐前世临死之前,脑海中唯一浮现的画面。
这样好的唐昭离,他怎么就将她弄丢了呢?
他们最后,怎么就落得了一个反目成仇,天人永隔的结局?
“何鼐?”
熟悉的声音牵引着何鼐,令他回忆起前世唐昭离去后,他那些伶仃一人,引杯孤酌的寂寥长夜。那时的他恼恨唐昭离太过吝啬,竟一次也不肯入他的梦,再轻唤一声他的名。
可如今,却是美梦成真。
罢了。
倘若他能够长长久久地守在她身边,便是她一时骄纵跋扈,他也认了。
她毕竟是一位很得宠的公主,天之骄女,有些脾气也实属正常,他忍这一时,日后慢慢训教便是。
思及此,何鼐便也释然了。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何某便应下了这桩考验。望公主一诺千金,可万不要故意戏耍在下,出尔反尔。”
“这是自然,”唐昭离道,“倘若你真能挨下,本宫便将你带回别院。”
何鼐点了点头。
他闭着眼长出一口浊气,再睁眼,已是恢复了往日里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顽心……女官,请罢。”
顽心再度望向唐昭离,见她轻轻抬颔首肯,这才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唐昭离坐于案后,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脸上天真烂漫的伪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一般冰冷薄凉的漠然之色。
这掌掴二十还是太轻太轻,远远不足以偿还何鼐前世对顽心做下的恶行。
顽心原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自有记忆起便寄养在叔父家中,叔母刻薄市侩,不但将她奴隶似的使唤,还时常动手殴打,怨怪她是个浪费粮食的累赘。
十三岁那年,有货郎路过他们村子,带来了京中正在征召宫女,倘若被选上,能得足足五两银的消息,顽心的叔母大为意动,忙托了熟人,将顽心送入京中参与遴选。
至此,顽心彻底没有了家,成为了偌大皇宫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宫女。
因为无权无势,她被分配去浣衣局日日搓洗衣物,一双手长时间浸泡在皂角水中,变得肿胀发白。冬日之后,又雪上加霜地添了冻疮,顽心为此疼痛难耐,夜夜难寐。
她也因此变得笨拙,某天一不留神,洗坏了唐昭离一件喜爱的小袄。
淳华公主是谁?那可是皇上捧在心尖尖上的明珠!听闻此事,浣衣局的管事嬷嬷惊惶不已,她狠狠地杖责了顽心一顿后,拽着虚弱的她前往抚仙殿请罪。
在此之前,顽心从未见过这位圣宠极盛的公主,可她毕竟在宫中生存了些时日,对于主子们的骄纵也是略知一二。因此,顽心悲观地以为,这位淳华公主定不会轻饶了她。
但淳华公主却并未责罚她。
不仅如此,看到奄奄一息的她,淳华殿下蹙起弯弯的柳眉,面露不忍:“不过是一件小袄,何至于如此重罚?嬷嬷此举实在不妥。”
“我瞧着她是个好的,延龄,待她养好身上的伤,便让她来抚仙殿上值罢。”
“至于名字么。”
自己都尚是稚童的唐昭离,以很是老成的口吻朗声道:“一个清秀的小女郎,叫什么旺娣?她受了这般大的罪,还能不卑不亢地在此听候发落,实乃心性顽强之人,今日往后,便弃了这莫名其妙的旺娣,改叫顽心罢!”
跪在地上的顽心撑起沉重的眼皮往上望去,一片朦胧的晕眩之中,淳华公主唐昭离端坐于灼灼灯火中央,衣着华贵,面容精致,恍若九天神女下凡。
她这么和风细雨的几句话,便将她从一片无望的汪洋之中救出,成为了抚仙殿体面的顽心女官。
可这份本可以延续一生的体面,却被何鼐傲慢地毁了。
与淳华公主成婚一事给予了何鼐极大的助力,许多曾经瞧不起他的权贵,如今都巴巴地上门奉承,而这其中最为殷勤的,是一个名唤薛锦的芝麻小官。
这薛锦并无才干,之所以能在上京领得一职半官,盖因其家中世代从商,颇为富裕。商人重利,薛锦也是如此,发觉只需奉承与银钱,便能得到驸马爷的青睐后,就愈发地卖力了起来,指望着何鼐日后沾公主的光参加宫宴时,能够想起他这小吏,在诸臣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而何鼐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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