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见状立马呈给孙绍和,孙绍和瞟了一眼堂下众人,接过那一叠纸,目光立马被大大的“休书”二字吸引,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看完后眉头舒展开来。
他让衙役将休书举到关家几人面前。
关虎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泄气般跪坐下来,受了伤的臀部坐到脚后跟疼得他痛呼出声,关家老太太不识字,忙问关虎上面写了什么。
“娘,是爹写的休书。”
“休书……”关家老太太喃喃道,不敢相信,她欲站起身细看,被衙役压下,此刻惊恐胜过一切情绪,什么财产,什么罪行,她都不在乎了。
“他居然要休了我,我三十多年为他关振山生儿育女,累死累活。他当兵的时候是我侍奉公婆,他创办镖局是我洗衣做饭照顾孩子,他瘫痪后是我为他喂药擦身,我哪点做得不好?居然要休了我。”
关老太太诉说着这么多年的辛酸往事,她性格要强,任何苦楚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甚少与外人说起,如今面对丈夫留下的休书,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情不自禁落泪。
泪水划过一道道皱纹,每一道都是生活留下的痕迹,是岁月对她的认同。
“这后面还有关振山的遗书,本官念与你们听。”孙绍和说道。
关秀静静听着,想到了关振山当时给她这些信件的情景。
“阿秀,你娘性格强硬不服输,你别与她起冲突,要是、要是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等我死后你把这封休书拿给她,你千万别恨她,一切都怪我,是爹没有本事……”
在关振山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里,他默默安排好一切,给关秀留了条后路。
最开始关秀并不打算将休书公之于众,对她娘还抱有几分幻想,却没料到她娘居然推她,害她早产,这是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要了。
现在她也是一个母亲了,要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她的女儿不能有像她娘和关虎这样的长辈。
遗书不长,写的与关秀所说无异,孙绍和念完后,审视堂下几人。
关家老太太跪坐在地,听完了关振山的遗书,拭去眼泪,哀叹道:“他是在怨我。”
她这么大年纪在公堂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休弃,丈夫的指责让她颜面全无,仿佛在说她是这世上最劣迹斑斑的女子,倒不如一死了之。
眨眼的功夫,关家老太太猛然爬起来撞向县衙的柱子,鲜血流下,划过一道道皱纹,与泪痕重合,血泪交织。
死亡来得极快,她恍惚看到三十多年前关振山穿着大红喜服来娶她的样子,那天的太阳比今天暖和多了,今天的太阳一点温度都没有,让人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娘!”关虎和他媳妇急匆匆跑过去,抱住关老太太的身体哭嚎。
李捕头探了呼吸脉搏,对孙绍和摇头,人已经死了。
关秀不忍再看,背过身握住宋平的手哭泣。
关家老太太撞柱而死很快传了出去,这段时日关家的案子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什么样的都有。
孙绍和办事果决,雷厉风行下了判决,此事告一段落。
关振山的尸首停了好几日,再加上关老太太的尸首,判决下来后,李捕头连忙让关秀关虎安葬双亲。
他们商量不到一处,关虎舍不得花钱,想让二老合葬省些棺材钱,关秀则不同,她要按照关振山的遗愿,不与她娘合葬。
他们商量了许久说不出个章程,旁人提议请个算命先生来算算,顺道选个风水宝地,做场法事。
关虎和他媳妇同意了,既然他们商量不出来就交给天意吧。
一番占卜问卦之后,算命先生大骇,拂尘抖得厉害,口中不停念叨:“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关虎忙问道:“先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说得文绉绉的,他们也听不懂呀。
算命先生恍若未闻,换了个方向朝拜,继续念叨:“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
大约一刻钟后,算命先生收势,拂尘一扫,端正态度说道:“你爹不愿意与你娘合葬,你该听他的意思。”
又转头对关秀说道:“你对父母的孝心已经传到天上,上苍怜你至善至孝,许你一场机缘。”接着指向南边说道:“在南边,机缘过时不候。”
关虎和关虎媳妇在一旁小声怀疑算命先生是不是通灵了,连天上的消息都清楚,一时间对算命先生敬畏起来。
关秀愣住了,算命先生如何得知她下一步安排是离开赤县?
双亲俱亡,大哥大嫂强势,她与宋平继续待在赤县说不定会被磋磨死,不如去别的城镇另谋生路。
关秀面上维持镇定,与关虎一道定下安葬后续事宜,赶在两日内将父母安葬,关虎要回县衙受刑,他殴打宋平还要在牢里关一阵子。
与关虎不同,关秀有关振山遗书证明她并非凶手,加上生产未满百日,交些银子便可归家。
傍晚,隋妤君叫了辆马车送关秀、宋平和孩子回去,临走前,她拿出长命锁逗关秀的女儿,末了轻轻塞进襁褓里,问道:“给她取名字了吗?”
关秀没有拒绝,福身谢过,答道:“叫宋禾。”
宋禾,风禾尽起,盈车嘉穗,人间丰收时,是个好名字。
隋妤君扶关秀上了马车,提醒道:“对了,别往南,往北走。”
“可算命先生说……”关秀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即便自己不太信算命先生所言,但他给了自己一个方向,听闻南方富庶,去见识一下是可行的。
现下她这般叮嘱,莫非是另有缘由?
隋妤君站在马车三尺外,用口型告诉她:花钱做戏。
关秀恍然大悟,算命先生收了她的银子,才有那一番像是通灵的行为,而往北走,是断绝大哥大嫂日后来寻他们。
“隋姑娘大恩,关秀感激不尽。”关秀说完,宋平也跟了一句,宋禾凑热闹般啊啊叫了两声。
“保重。”
斜阳夕照,隋妤君站在后门目送马车驶出丹午巷,下了半日的雨,墙边的青苔草丛湿漉漉的,在杂草丛生间几株白色的蘑菇悄然冒出,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马车向左转,消失在巷口,她转身回去,听到刘叔在院子里招呼大家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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