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喻身形灵活,在小巷子左窜右窜,身后的声音终于消失。
他跑得气喘吁吁,竭力压制住,才让自己不显得可疑狼狈。
从一处狭窄的巷道口钻出来后,迎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来似乎还很热闹,跟小镇边角正在发生战斗的事情看起来违和至极。
近距离观看到这些视危险无无物的人后,白喻才明白那种麻木在这些人身上镌刻有多深。
他们嘴里在讨论着呤感染的事情,又说起几天前有几只泰逢潜入进了人群中,伪装成受伤的人骗取好心人杀害,将尸体弄成感染源分.尸抛弃的事情。
“这群畜生还真是残酷,长得跟人似的,脑子也怪好使,不过只是lv2级别,机甲自卫队就能处理,不然咱们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闲逛。”
“听前线发来的情报,似乎死伤不少一线佣兵,lv2级别的异变生物也不是那么简单。”
“死是自然的,佣兵战场死,普通人被感染死,谁让我们小镇贫穷,连让异能者协会派人来保护的条件都达不到,现在还能批量发放净化药水稀释呤污染,靠自身免疫治愈,已经是我们这些蝼蚁的荣幸了,但凡来一个净化系的异能者,小镇的那些重感染患者也能有一线生机,而不是被强迫签订死亡同意书,被执行死刑,然后被用特殊手法处理掉尸体,连个骨灰都剩不下。”
听到路人谈论到这里,白喻脱掉白大褂的动作不由一顿。
这些人说到的重感染患者的处理方法,倒是跟末世处理生物基因技术污染的重患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生命在整个大环境面前,就是如此脆弱渺小。
白喻默了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迅速脱下身上已经变得脏污的白大褂,只留下内里的白衬衫,身.下是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马丁靴。
脱下白大褂后,他身上鲜明的特征丢了一大半,融入人群也似乎不那么晃眼,唯一比较难搞的,就是他一头的白发。
他头发既不是染的,也不是白血病,天生就是这样,很多人为此感到稀奇,白喻对此已经麻木。
他想找个发廊染个头发,但是他现在是黑户,一分钱都没有。
白喻沿路走着,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用手腕上的全息手环做支付交易,看样子,这种情况跟末世也别无二致,只是这全息手环肯定难以弄到,首先必须要有身份。
想至此,白喻心里又痛苦了几分。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就是逃出这个小镇,去别的地方,到时候去鱼龙混杂的区域打听一下,看哪里有专门做假证的地方,先混个身份再说。
至于他还能不能再穿回末世,估计有些悬,一般穿越异世界的人,最终都回不去了。
不过白喻并不悲伤,起码他拥有了一具健康的身体。
融入进喧闹的人群中后,白喻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见真没有人追上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走了一小段路,白喻闪身进了一个小巷道,从坑洼不平的狭窄沥青路穿到另一边去,从这里走入一条干道,离开这个小镇。
转瞬间就隔绝了热闹,不过战场的喧闹声倒是明显了很多。
而且只是过了一条五十多米的巷道,穿过来遇见的人群,却是跟刚刚见到的那些麻木且事不关己的人群有很大区别。
这些人都明显感到焦虑,神色凝重,时不时敏感地抬头看向战.争爆发的方向。
白喻也终于有了一些切实感,人们这样的反应,才是异变生物来袭的模样,就算麻木,也应该感到害怕。
为了不显得突兀,白喻也装作有些害怕地融入人群,沿着自己计划的方向走。
然而没走多久,路过一处破旧的居民楼,白喻就被路旁边的一场动乱叫停了脚步,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人抱着头被三个男人打,那三个男人身材也不是有多高大,但是面目凶煞,确实有一番气势。
没几秒钟的时间,那个年轻男人护着头的手便松松垂落,人半昏半迷,脸上都是青紫和血迹。
“再交不出钱,下次就不是打你那么简单,就算把你卖了,这钱也必须交!”
“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凑不齐钱,你就等着卖身.上.器.官吧!”
“走了走了。”
三个男人恶狠狠地说完,便沉着脸转身离去,眉眼间都是焦躁,似乎没有收到钱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
而周围的人只是习以为常地朝这里投过来视线,对那个被打伤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毫不在意,似乎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在他们的认知里,好像多看几眼战斗的方向都比多看年轻人几眼有价值得多。
白喻隔着不远,这一幕看得有些复杂。
他觉得这可能是那个年轻人欠钱不还,所以才会被债主追上门,然后被暴打了一顿。
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便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往那个年轻男人那里走去。
他真不是多管闲事,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只是这个年轻男人就这么躺在那里,路人对他不闻不问,似乎被这个世界抛弃,没人在乎他这条命,他起码把对方叫醒,让对方能了解自己的情况,再做出合适的安排,然后他就可以走人了。
白喻凑近了那个年轻男人,盯了人两秒,蹲下身去,伸手晃了晃人的肩膀。
“喂,能听到吗?醒醒,你这样睡着不行,送你去医院?”
然而地上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动静。
见状白喻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指尖到他鼻息下试了试。
还有微弱的气儿,温热的,没死。
默了默,白喻掐上了他的人中,重重地一按。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这个年轻人便抽搐了一下,眼睫颤动着,隐隐有醒来的架势。
白喻收回了手,双手搭在膝盖上,沉默地看着他醒来。
周围有人将视线投了过来,眼神复杂,白喻不经意看到一眼,立马明白了对方想要传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觉得他多管闲事嘛。
他只是收回眼神,垂下了眼眸,神情依旧高冷淡漠。
不过半分钟,那年轻人就醒了,睁开眼迷茫地眨了眨,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投向身旁投射下来的阴影上。
入目是一个白头发的男人,面容却很年轻,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沉沉地盯着他。
默了默,年轻人才艰难地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白喻淡淡答道,对方还能逻辑清晰地讲话,说明伤的也不算严重,“要我送你回去吗?”
年轻人不由无奈地笑了笑,挣扎着身体想爬起来,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接着又身体虚弱地阵咳起来,支撑不住的身体又摔在了地上。
白喻见状赶紧去搀扶住他。
“先缓缓。”他道,目光在年轻人脸上的青紫和血迹上掠过,恐怕对方身上也有不少伤。
年轻人缓了缓,才结束了阵咳,沉沉地喘息着。
“你……能帮忙送我回家吗?就在这里的居民楼。”说着他看了面前的楼一眼,又充满祈求地看向白喻。
白喻盯了他一眼,默了默,才嗯了一声,准备扶他起来。
“谢谢。”年轻人开口。
“哪里有卖药的?或者送你去诊所?”白喻想了想道。
年轻人叹息一声,只道:“我没钱了。”
想到刚刚年轻人交不出钱被打的样子,白喻沉默了,确实说了也白说。
他没在说什么,只是将年轻人搀扶起来,架在肩膀上,盯着面前的居民楼,说道:“几楼?”
年轻人道:“顶层七楼,没有电梯,麻烦你了。”
白喻沉默了一瞬,才哦了一声。
就这样,白喻搀扶着年轻人,磕磕绊绊,走走停停,总算上到了七楼。
输入密码锁推门进去,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白喻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安电梯的七楼是最痛苦的楼层。
关上门,他将年轻人扶到不大的客厅里坐下,这里是典型的一居室,空间狭窄,大概四十几平的样子,泛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不过倒是收拾得干净整洁。
白喻匆匆扫了一眼,说道:“我给你接杯热水。”说着便走向饮水机那里。
年轻人沉沉叹出一口气,回到住处后,那种安全感让他觉得身上的伤也不是那么疼了。
“谢谢。”他感激道。
白喻没说什么,很快拿了水杯接了一杯温热水过来。
他走到年轻人身边,将水杯递给他,只道:“有药吗?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闻言年轻人又是一阵感激,指了指靠近床铺的地方,“床头柜有一个急救箱,里面有外伤药,我买不起治愈药水,就只能用这种普通的药。”
闻言白喻忍不住暗中咂舌,果然异能的世界连治愈伤口的“魔法”都有。
他去拿了急救箱来,走到年轻人这里,在小茶几上打开,仔细扫了一圈。
那些预备的药跟末世普通的药倒是差别不大,不过这些药在这个异世界,应该也同样是属于很普通的那种,只有底层的人会用,毕竟都有治愈的异能了,有钱人肯定都用这种治疗的方式。
甚至他刚刚穿梭在街道路过药店的时候,还看到里面有售卖微型治疗机器人,虽然比不上治愈异能,但比单纯用药应该是好上不少。
在末世,有钱人不也同样在家中常备他那项“促生物细胞短时分裂发育”的成果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来治愈创伤,而底层人没钱,只能在医院里享受这项研究成果,还有乖乖用普通药物治疗。
白喻虽然是生物基因科研家,但是对用药也了解不少,看了一眼年轻人的常备药,就知道该怎么给对方用药确保药效最好。
年轻人缓缓喝着水,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白喻身上,眼中的感激之情越发浓烈。
在这个艰难的世道里,有人能无偿地朝自己伸出援手,那完全是一件撞了大运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神情高冷却心善,尽管眉眼有丝丝漫不经心的傲意和疏离,但并不让人觉得不自在,可能是对方的善意让人觉得那份傲意和冷漠都是顺眼的,而且对方还长的眉目俊朗,身材高挑,一言一行都自信从容,让人忍不住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尽管对方只是个陌生人。
“谢谢。”他再说了一次。
白喻抬眼看他一眼,拿着碘伏和医用棉签靠近他,说道:“没什么。”
顿了顿,他随意地闲聊起来:“你欠钱了?”然后开始给年轻人处理脸上的伤。
闻言年轻人神情又沉郁起来,无奈地笑了笑,只道:“如果只是欠钱就好了,我欠的是保护费,那些人是小镇的公务员,来催收保护费,小镇今年给异能者协会的保护费还没交,收不齐,很多人都跟我一样,交不上来,那是对于个人来说很大一笔钱,而整个小镇凑的那个金额简直是个匪夷所思的天文数字,这里可是贫民区。”
白喻擦碘伏的手不由一顿,联想到战斗开始时,却见不到异能者,原来是有这一层缘故吗?
小镇需要缴纳保护费给异能者协会,异能者协会才能派出异能者来处理这些异变生物,交不出钱就受不了保护,任由小镇被异变生物侵害。
虽然年轻人没说,他也不好多问,但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那这个异能协会的存在,未免也太过反派。
白喻不由沉默。
这时又听年轻人无奈自嘲地笑笑,说道:“本来以为人类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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