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堇随春桃入了正房来,绕过围屏,与荣姐道万福,那荣姐在房里等的好生心急,见她来了,欲上前扶她起来,可一想,又怕她生了那等子骄心,便按捺住了心思。
这个二姐,虽有主意,是个可用之人,但不知是能小用,还是能大用,要是只有小聪明,不免教她白欢喜一场,她不妨问她一问,看她是深是浅。
“你起来,方才春桃与我说,你言我那大嫂嫂是位学舌之人,背地里算计了我,可有此事?”
梁堇起了身,垂着头答道:“不敢拿假话诓骗姑娘。”
“你是如何得知的此事?”
“得姑娘抬举,在家里的时候与我赁了位大娘使,这事是她打听来的。”
荣姐见她恁是个谦虚的人儿,不急着给自个表功,心里不由得愈发另看了她,笑道:“你不使她去打听,她自个会去打听这样的事?”
荣姐这话不假,来到江家后,梁堇明面上是不管这个李大娘,随她吃了睡,到处耍闲,其实背地里一直有意教她和江家下人来往接触。
那日梁堇打春桃口中听说了张氏来正房与荣姐赔不是,荣姐在她面前失言的事,她当时便留了心。
后面得知张氏的为人,便对她学舌有了七成的猜疑,张氏学舌,定是私下里学,非亲近之人不能知晓。
她的亲近之人,俱是从娘家带来的陪房,问她们打听不成,这张氏学舌,会与谁学?妯娌杨氏,婆母李氏?
二门里守夜的丫头中,有一位与张氏不和,记恨张氏处事不公,梁堇得知后,拿了三贯钱给李大娘,教李大娘与她,教她去打听这事。
鼠有鼠道,猫有猫道,不要小瞧一个守夜的丫头,那丫头在江家多少年了,认了干娘,干姐姐,干姐姐又连着旁的姐姐,没出三日,就从李氏门口挑帘的丫头口中,打听出了这事来,验证了梁堇的猜疑。
“打婢子跟了姑娘,没少受姑娘厚待,要是只知吃白饭,不寻思着为姑娘,枉是个人。
在家里的时候,婢子的娘,成日里叮嘱婢子,要服侍好姑娘,可婢子没甚本事,只能使人去打听些事来。
姑娘是什麽样的人,本不需旁人卖弄机灵,可婢子又一想,再聪慧之人,也有顾不到的事,婢子又是姑娘的陪房,哪怕这麽做会教姑娘嫌弃
婢子也要托春桃姐姐说与姑娘知晓还请姑娘息怒。”
帘儿外的丰儿暗叹道:“二姐这番话说的可真好看来这说话不在多而在会说。”
房里的荣姐听罢陪房的一席话心下发酸往日里她竟不知她的陪房里还有对她这麽忠心的人刁妈妈是个好的她女儿也是个好的。
“我岂会生你的气这事你怎麽才说来如何不早说与我知晓?”
“之前没打听出个虚实来
原是这样荣姐心中的猜疑被打消了觉她行事妥帖愈喜了她道:“我是正月里出的门而今已是四月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无颜见我母亲。
二姐你说我该如何在这江家站足立身?”
梁堇没想到荣姐会问的这般直白她道:“姑娘有宋妈妈孙妈妈婢子是上不了台面之人也多是上不了台面之言。”
梁堇要是一上来就说不免会教人觉得有自大之嫌。
“宋妈妈自持是我母亲的人已多日不来房里服侍了孙婆子虽有本事不过是教我委曲求全讨好江家人。
如今在内陪房都听孙婆的使唤不听我这个主子的在外江家上下都被我得罪了二姐你有什麽便说什麽就是。”
梁堇道:“说的有不妥之处还盼姑娘宽饶我姑娘不想讨好江家人何不让江家人讨好您呐?”
荣姐和春桃听罢俱是一惊再是不解:“她们连在一起欺我都还来不及怎教她们来讨好与我?”
“姑娘是新妇从沂州来到杭州江家在这成了无势之人春桃姐姐肯定会问咱吴家的门第在那摆着老爷当着官怎麽就成了无势之人了。
下面的人敬着有势之人皆是因为她们要借上面的势有求她们想为自个谋私利我说姑娘是无势之人是说没有杭州的势。
咱吴家的势不在这边可姑娘嫁到这边来了就要想办法得上杭州的势得的势越大大过江家人她们便会敬着姑娘有求于姑娘。”
这江家祖籍惠州后因江大相公做官做的出息来此地任了府公又借官场之便为自个的二弟
在此地官学里谋了个职儿。
凡是地方都有上等中等下等肥瘦之分此地是个好地方多的是官员想往这扎
地方官分两种一种是正经官员任期一满还要回汴京述职根据政绩等再受任令去其他地方任官。
另外一种便是不动的官有捐来的虚衔只挂名不得实缺还有胥吏等小官江大相公给二弟谋的就是个不动的官。
他除了给自个的二弟谋官外就连他的大儿江大郎——这个三十岁中进士当了两年县令患疾在家的大儿江大相公在此地任期快满的时候也给他置了个闲差。
都言一人得道全家升天江大相公在好地方当了这麽一回府公兄弟儿子都沾了他的好处。
这尚且不算什麽比着那等替家中老仆走动个一官半职的人家来说只能算是寻常。
言归正传那江三郎又在此地拜了老张大人作恩师他江家还在这置了些家资颇有长久之意。
故而梁堇这般与荣姐说过了半响荣姐道:“听了二姐你这话我如拨云见日昏镜重磨以前是我想差了以为我家门第高她们门第都不如我家……原来我来了这还不如她们有势。
可我要如何得这里的势?”
“您在杭州唯一可倚的势便是江家可随着您公爹不在此任府公这江家在杭州的势便逐渐落了下去好比夕阳是往下去的您不能借江家的势借她们的势势必要讨好她们。
姑娘想让她们来讨好咱咱就只能去外头借只要借来势您就是得势之人……”
梁堇还欲再说忽听得外头有动静便闭上了嘴。
“喜儿姐姐……”
“你个丰儿声儿这麽大作甚吓我一跳。”
丰儿嘻嘻只是笑与喜儿挑帘儿。
房内荣姐使春桃带着喜儿去后罩房守着不要教宋妈妈和坠儿等人过来正房。
喜儿见二姐还在房里不由得纳闷和春桃来到后罩房问道:“姐儿和她说什麽呐好大一会了如何还不教人听?”
春桃道:“不过闲话罢了她既教咱在这守着咱就听她的别教她说咱。”
房
内,梁堇继续道:“姑娘想借势,就要往这杭州的官娘子里去,借她们的势,在江家站足立身。
“你是教我去结交她们?可我不识得她们,张氏,杨氏,俱是怕我压了她们,是不会肯把我往那里头引的。荣姐犯难道。
“姑娘糊涂,难不成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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